第一卷:如夢令  第八章:怪物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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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苡離開了整整七日,這七日,齊朔覺得度日如年。
    雖然有尚七陪他,但每日除了瓜果,便隻有白粥,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難聽死了。”尚七捂著耳朵跑到齊朔麵前,不滿地說道,“齊公子,你這曲調皆太過庸俗,不及公子的萬分之一。”
    聽完尚七的抱怨,齊朔不滿地說道:“你這小屁孩,這可是樂師汨的《入北歌》,你竟說庸俗?”
    “是啊!不過是幾首曲子胡亂拚湊罷了!”
    “哦?那你說與我聽聽。”
    “不如……我彈給你聽吧!”尚七笑著說道。
    齊朔略顯驚訝地點點頭,“好。”
    說著起身,尚七頗為開心地坐下,“太好了,終於能彈琴了。”
    聽完這句話,齊朔問道:“你平日裏不能彈?”
    尚七搖搖頭,“不能。”
    “為何?”
    “師父說樓中琴少,怕我亂彈毀壞了琴身,其實我不會。”尚七可憐巴巴地說道。
    齊朔聽完又見他可憐模樣,豈有不應之理,“今日便讓你彈一曲。”
    尚七笑著點點頭,手指輕撥琴弦,因為手太小,他隻會些簡單的指法,齊朔聽見前音便覺得斷斷續續並不成樂。
    直到他看見遠處出現的一道彩虹,他才知曉,尚七亦能以音造境。
    荒漠化作一片花海,五顏六色的鮮花,從嫩芽慢慢長出莖葉,而後結出花苞,慢慢綻放。
    齊朔不禁感慨眼前的場景,而後花海中出現了蝴蝶和蜜蜂,齊朔被這撲鼻而來的香味吸引,這些花有著並不濃鬱卻極為好聞的幽幽的香味,沁人心脾。此時尚七停下彈奏,起身說道:“齊公子,我們一道去吧!”
    齊朔準備拒絕,卻被尚七使勁拉扯,他無奈間隻好隨他下樓,還未靠近花海,霎時間風雲驟變,彩虹消失了,烏雲密布,狂風暴雨傾瀉而來,齊朔不知為何如此,忙帶著尚七回去。
    等到了廊間,齊朔想讓尚七換身幹衣裳,誰知尚七突然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齊朔安慰他道:“天有不測風雲,這不怨你,你能造出此境,已是極為特別了。”
    尚七掰著小手指,慢悠悠地說道:“其實……先前我學琴時……闖過禍。”
    “嗯?”
    “那是我第一次學琴,當時是片小池塘,本來以為可以去玩水,誰知池中忽然生出一個怪物,朝樓跑來。那怪物生得如蟾蜍一般,但有獵豹的尾巴,四肢如狼爪,舌利如刀刃,師父說它叫水幽,性殘暴,本應在大澤之中。當時若不是公子化解的話。。。。。。”尚七說完兩眼擠出豆大的淚珠,眼睛一閉,兩顆晶瑩剔透的水珠附在長長的睫毛上。
    齊朔在《記靈錄》中見過,夫水幽者,居彼大澤之中,好食猛獸,舌薄如紙而利若刀刃。。。。。。但遇獵物,豹尾如鞭似繩,爪牙銳利,伸長舌裹之,凡遇之,必死矣!
    齊朔問他,“那今日是你第幾次彈奏?”
    尚七帶著哭腔說道:“第二次。”
    “啊?”
    霎時間風雨驟停,齊朔感覺整個樓都在搖晃,麵前花海中的花杆仿佛在舞動一般,花瓣盡數枯萎掉落,地上出現無數裂痕。
    裂痕集中的幾處突然凹陷,尚七嚇得大哭,但齊朔此時不可慌亂。隻見凹陷中鑽出一個體型巨大的怪物,蛇頭熊身,渾身長著長長的綠毛,橙色的眼睛,張嘴後吐出不知多少顆人頭。有的已是骷髏,有的卻露著骨,帶著血肉。
    “啊……”尚七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尖叫起來。齊朔隻好帶他躲在柱子後,捂住他的嘴巴。若他猜得沒錯,今日托了尚七的福,他見到了真的蝮羆。
    “小鬼,你真有本事。先前造出大澤中的水幽,今日又造出本應在休眠的蝮羆。你可知,有何法可解?你家公子當日是如何解的?”齊朔摸著他的頭,試著安撫他的情緒。
    尚七說道:“琴……公子用琴聲可解。”
    齊朔想起來長者所言,唯樓苡可逆造境,此時他不在,此法自然不可,“可還有其他辦法?”
    尚七搖搖頭。
    此時那隻蝮羆早已嗅到他們的味道,發出蛇吐信子的“呲呲”聲,向小樓的方向走來。
    齊朔能聞到它身上的腥臭味,是一種極度腐爛的氣味,夾雜著濃鬱的血腥味。他此時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捂著尚七嘴的手正不受控製地發抖。
    《記靈錄》中說,蛇與熊結靈而生蝮羆,蝮羆之嘴巨大,能容數千人,機敏狡詐,動則地動山搖……
    “我們逃到哪裏都能被尋到,既然是蛇,定有不吃的東西,不如賭一把。尚七,樓中可有雄黃?”
    尚七帶著齊朔到了師父的藥庫,因平日裏幫師父配藥,此時準確找到了雄黃所在。
    齊朔將雄黃粉抹在本就濕透了的尚七的頭上身上和自己的身上,又快速在藥庫的地上門前撒上。而後蹲下,摟住發抖的尚七。心中對外麵每一個動靜都頗為敏感,他感覺此時心跳得要炸開了一般,尚七則已嚇得有些失神。
    藥庫頂被掀起,房梁和瓦片掉落在他們周圍,齊朔護著尚七的頭,蝮羆的那蛇頭漸漸湊近。尚七的哭聲在他耳邊響起,震耳欲聾。
    齊朔將雄黃遞給尚七後站起身來,他體格比尚七大,應該更易吸引蝮羆。那蝮羆果然被他吸引,慢慢靠近他,他能清晰地看見那蝮羆頭上細小的鱗片和那布滿血絲的橙紅蛇眼,能聞到更濃鬱的彌漫在四周的氣息。
    蝮羆口中的熱氣,和它胃裏發出的令人作嘔的腐爛味道,在它張開血盆大口的一刹那,齊朔已準備赴死。誰知它閉上了嘴,又縮了回去,轉向了尚七。
    齊朔見好像有效,他想跑到尚七麵前。尚七被嚇得忍住了哭泣,蝮羆聞到更加濃鬱的雄黃味,仿佛不開心了起來,又回到比尚七雄黃味稍小的齊朔這邊。
    如此反複幾次後,它收回了頭,好像要離開一般。
    齊朔和尚七屏息看著它離去,本以為平安無事,可未行多遠,這蝮羆忽回頭,張其血盆大口向二人而來。
    “不好,方才它是在騙我們,小七快跑!”
    那蝮羆之口張至最大,欲吞下整座殘樓。齊朔拉著尚七下樓拚命跑著,方出此樓,齊朔便被一個黏糊糊的血紅的東西纏繞著,舉至空中。
    他閉上眼準備赴死,但蝮羆的舌頭好像在震顫一般,齊朔身上的纏繞被解開了,被從空中拋下。快接近地麵之時,一聲琴響,他被一股氣浪護住,穩穩地落在地上。
    齊朔大吃一驚,樓苡竟回來了。
    可看見樓苡,他便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好像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他對樓苡笑了笑,以示意自己沒事。
    樓苡席地而坐,手在空氣中輕撫,他麵前出現了一把琴。這琴骨身筋弦,便是禦音。
    他的指法,齊朔今生第一次見,每一聲都精準且動聽,這首曲子一氣嗬成,令聽者動容,不自覺地拍手叫好。
    此時蝮羆發出淒慘的叫聲,花海漸漸消失,地上的裂縫也隨之消失,那蝮羆慢慢變得安靜,它倒下的那一霎那,地動山搖,殘樓盡毀。
    樓苡歎了口氣,繼續彈奏著,但此時血紅的舌頭突然伸來,將他與禦音琴在眾人麵前帶走。
    “果真狡猾。”樓苡用琴擊打它的舌頭,可毫無用處,他隨著消失的血紅色一起沒入了蝮羆口中。
    齊朔突然心急如焚,欲衝過去,卻被林澤打暈了。
    “帶他走。”是樓苡的聲音。
    “公子。”
    ”放心。”
    聽到回答,林澤將齊朔帶到離此很遠的地方。
    過了良久,遠處的蝮羆發出一聲極為尖銳的叫聲,從嘴裏噴出了火柱,它的身體燃燒了起來,腹部逐漸膨脹,而後炸開,被炸碎的內髒四處飛濺,尚七嚇得捂住了眼睛,林澤看見後吐了出來。
    樓苡將手按在地上,火蔓延至造境中,花海發出花杆燃燒的噼裏啪啦的響聲。一切,都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漸歸平靜。
    見齊朔昏迷不醒,樓苡問林澤,“他怎麼了?”
    “方才欲闖去救你,我恐他壞事,便將他打暈了。”
    “這一掌,當是不輕吧!”樓苡將齊朔抱了起來。
    林澤看著他,沒有回答。
    等齊朔醒來,發現自己竟躺在樓苡膝上。眾人坐在殘樓下,此樓已毀,四下的沙粒還有大火焚燒過的痕跡。
    尚七懷中抱著那幅畫,這是大火中唯一剩下的東西。
    見齊朔醒了,樓苡皺起的眉這才舒展開,“醒了?”
    齊朔忽將身子向外挪了些,“嗯!”見樓苡疑惑地看著他,這才結結巴巴地說道:“有……有蝮羆之味。”
    方才齊朔身上的雄黃味太濃,樓苡自己倒是未曾察覺,此時知曉是何故後,他抬頭對林澤說道:“林澤,將鶴氅脫下!”
    “啊?”

    作者閑話:

    趁靈感還在,日更哈,本來準備寫個短篇的,看樣子這本會是本人第一個長篇了,太多好寫的了,看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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