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離開我,會讓你更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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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合闌握緊手中的劍刺向“青夜”,但“青夜”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而是一瞬到了地窖口。
謝合闌跟上去,“青夜”一直引著他來了人群擁擠的街市,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一次他沒有躲閃,而是任由謝合闌手中的劍刺入他的胸口。
周圍人全都看到了這一幕,每個人都帶著驚色,但下一刻看到“青夜”變成了月離落時,每個人都看向持劍之人,先是不可置信,而後都開始歡呼:“殺得好!殺得好!”
謝合闌看到麵前依舊對著自己笑著的月離落,先是冷聲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迷惑我。”
而後看著月離落一聲不吭漸漸消散的身影,眼裏閃過一絲震驚,而後感受到心口一陣刺痛,那把劍刺入的仿佛不是月離落的胸口,而是他的。
他看著消失不見的月離落,又看了看旁邊歡呼雀躍的人們,似乎明白了什麼,手中的劍落在地上的聲音輕易地被周圍的歡呼聲所掩蓋。
他露出一絲苦笑,而後徑直朝著終南山走去。
他趕到終南山的時候,就看到月離落捂著胸口跌跌撞撞在前麵走著。
他沒有上前,而是先喊了他的名字:“月離落!”
月離落停在原地,用自己的靈力勉強把胸口的傷口消去,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看起來很正常,這才轉過身。
他知道自己瞞不了謝合闌多久,也沒有想要瞞他多久,隻要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了他,那他的聲名便可以挽回,隻要此後二人再無來往,而他也再不出現,謝合闌便可以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生。
月離落看著對麵的謝合闌,這一次沒有走向他,也沒有對著他笑,而是淡淡道:“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謝合闌走向他,看著他說出這麼決絕的話,簡直不敢相信:“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們怎麼看我從來都不在乎。”
月離落卻緊接著他的話幹脆利落的說道:“可是我在乎,我在乎!是我親手害了阿姐,這件事我永遠都沒辦法去不在意,我不想你的生活像那個躺在山洞中的人一樣變得一落千丈,一塌糊塗!”
話說到最後,月離落幾乎是在用喊的,謝合闌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他這才知道原來那些事還是在他心裏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跡。
謝合闌聽他說完話,再說出口的話帶著一絲顫音:“離開我會讓你更開心嗎?”
月離落看向他,隻說了一個字:“是。”
這一字在兩個人心裏都如千斤重的石頭砸在了心口,痛的無法呼吸。
“好,如你所願,我不會再來找你,我一個人會過得很好。”謝合闌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樣的語氣說出的這句話,也不知道月離落的反應是怎樣的。
轉身往回走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的腳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回去的,街上的人看著他在說些什麼他也不知道,回到家的時候謝家二老正焦急地等在門口。
兩個人慌忙上前詢問:“闌闌,你沒事吧?”
謝合闌看到兩個人的時候這才回過神來,原來自己已經回來了。
他沒有進門而是轉身再次離開,身後二老喊著:“你去哪?”
“尹府。”謝合闌撂下這麼一句話就奔著尹府而去了。
即便是到了這種情況下,他還是一心想著月離落,他不放心月離落一個人在終南山,他要去找清音。
他來到尹府的時候,正好看到清音站在牆外徘徊。
謝合闌走上前:“怎麼不進去?”
清音看到他有些不解:“你怎麼一個人來這裏了?他呢?”
謝合闌麵上有了一絲落寞:“他以後不會見我了,我今日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這才兩日不見出什麼事了?有什麼事你就說吧,都是朋友。”清音更加不明白,但還是爽快的答應了。
謝合闌把此前發生的一些事情盡數告知了清音,清音一臉驚訝之後止於一聲無奈的歎息:“你放心吧,我會幫你看好他的,我這就去找他。”
“都來了,不先進去看看嗎?”謝合闌看他轉身就要走,有些不解。
“算了,流水有情落花無意,這麼些天是我多餘打擾了,我還是適合待在終南山,如今有月離落陪著至少還能做個伴。”
清音看謝合闌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悅,忙開口解釋道:“你放心我隻是代為看管,有什麼情況我會及時通知你的,走了。”
而後說完便離開了,謝合闌也一個人回了謝府。
自從那天他在眾目睽睽下傷了月離落之後,人們對他也改觀了,謝府原來的仆人也重新回來了。
家裏有了仆人照料,他也省了很多心,整日裏便很少出門,而後把自己的臥房也搬去了隔壁月離落曾經住過的地方。
每日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書房、後院小亭、酒窖,這些與月離落最常待的地方此時也成了他最常待的地方。
有時候忍不住會小酌一口酒窖裏的酒,每次總會一個人醉倒在酒窖,因為他不允許任何人進來,所以每次醉後總會在那裏睡到第二天自己一個人再爬起來,走出酒窖。
清音會時不時的偷偷來一次謝府,與謝合闌說上幾句月離落最近的情況,大多時候月離落在終南山待著也沒有什麼事,隻是時不時地讓清音幫他從鎮上帶來幾本書,幾壇酒,往那山石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累了的時候會半躺著,隻是話變得少了。
而清音每次從鎮上帶來的書籍和酒都是從謝合闌這裏帶去的。
這樣的日子一晃眼過了十年,這些年來謝家二老曾不止一次想讓謝合闌娶個妻子過門,可他都推掉了。
以至於這麼多年來,他依舊是一個人。
清音看著兩個人這個樣子一直都很是不能理解,明明心裏都裝著對方,可就像商量好了一樣,誰也不去見誰。
但人的壽命終究是有限的,謝合闌雖然為了月離落想要活的長一些,卻終究抵不過人類的宿命,在他送走了謝家二老之後,許是心裏憋著一口氣,自己的身體便也每況愈下,才三十出頭的年紀便離世了。
他是趴在書桌上走的,清音來見他的時候,隻見到他手裏緊緊握著一枝毛筆,桌上是寫了一半的書信。
這些年來因為跟著月離落識過一些字,清音拿起桌上的書信查看。
而這封信的前綴姓名正是自己,這封信就是寫給他的。
他剛想拿著書信去找月離落,卻看到信的第一行寫道。
清音,不要去找離落!我知道這種情況下你一定會第一時間去找他,但我最後再求你一件事,不要去找他。
不要告訴他我已經不在了,說實話,在臨死之際我也想再看他一眼。
但我知道依著他的性子,他一定又會難過許久,所以還是不見的好。
其實一直以來,對於其他任何人的看法,包括我的爹娘,我一點也不在乎。
這樣說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冷血。
可你不知道,我本不是人間的普通人類,我的生命裏從數百年前便隻有他一個人。
而我之所以來到這世上也都是為他一個人。
可這些他並不知道,所以他對於這些流言蜚語,他人意見都很在意。
但即便是他知道,按我對他的了解,他依然會像現在一樣。
所以,既然在他看來我二人不見麵可以讓他更開心一些,能讓他心裏少一些愧疚。
那我也隻能這樣做。
可我的身體太不爭氣了,我沒有辦法繼續陪著他。
雖然是以這種方式陪著他……
下一世,下一世我們還會相——
信寫到這裏便戛然而止了,清音知道他一定還沒有寫完。
但具體是什麼內容他不得而知,一封信下來他才終於明白謝合闌這個人類為什麼會和其他人類不一樣。
為什麼他會對初次謀麵的月離落這般好,原來早在幾百年前他們就相識了。
清音把那封信放好,之後把謝合闌好好安葬在終南山最高峰俯視著山穀中的月離落。
是的,葬在這裏他可以日日看到月離落。
這也是他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月離落斜躺在山石上眯著眼睡著了,一本書放在身側,一陣風吹過,書頁被翻得嘩嘩響動,月離落驚醒。
眼神不經意瞥到被風翻開的那一頁文字,正是蘇軾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月離落心下一驚,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這個時候清音剛好從外麵回來。
他立刻從地上起來:“今日去鎮上可見到他了?”
清音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不知道該說什麼,為了掩飾情緒,沒有先回話,而是躺了下來:“唉,好累呀,見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