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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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的客房裏,檀香繚繞。
幽篁沏好茶,放到桌上後,向藤原雅治點頭笑一下,先行離開。
“川……現在能知道川的蹤跡嗎?”藤原雅治跪坐在柔軟的墊子上,滿臉擔憂。
有侍女膝行而至,替雅治加上件外套。
兩儀搖頭,“我隻能感知他是否還活著,但不無法得知他在哪裏,他現在尚且平安……”
“恩……”雅治盡量壓製住自己不要焦急。
“皇子殿下,我做一個假設,如果,隻有你死,鬼咒川才不用死,那你會做如何的打算?”
兩儀端著熱茶,吹動那嫋嫋的熱氣。
藤原雅治睜大眼睛。
隻有我死,鬼咒川才不用死?
心裏隱隱有裂開的疼痛……為什麼呢?
若是如此……
“那……就讓我死吧……但我希望,我死了,鬼咒川就永遠的不要想起我……”閉上眼,雅治緩緩地說到。
宛若一滴水,滴落到完全平靜的湖麵,漣漪層層散開……
果然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縱然還有那相同的氣息,但……已不是原來的那人,沒有了原來的性子。不希望自己愛的人記著自己……倒是希望他忘記……嗬……
兩儀咽下口中苦澀的茶水。
“我隻是問問,皇子殿下不要多心。”
“恩。”雅治點頭,目光集中到兩儀肩上的皮毛,“一直想問道長,你那狐狸皮是?”
兩儀左手撫上那光潔的狐尾巴,金色麵具下的嘴角微微翹起,“這啊,是我的一位故人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
“這樣說或許會顯得失禮……”
“怎麼?皇子殿下想說什麼便說,我不會多想的。“
“嗬嗬……我真的覺得我和它似曾相識,仿佛……仿佛它好像曾經是我的東西一樣……”
兩儀的手在順滑的皮毛間稍滯,又恢複了他那梳理的動作。
“我給皇子殿下講個故事吧。”
“洗耳恭聽。”
又有侍女膝行而來,素手輕添那繚繞的檀香,而後,嫻靜地低垂著頭退開。
屏風外,屋簷下,風鈴輕響。
千年之前,峨眉山雲海之中,有一人得道飛升,脫離了紅塵輪回。
得道之人,多是無情無欲,隻要願意,便可位列仙班。
然而這人生性不願為物所拘,且他算出自己還有劫為解,索性就留在人間遊玩。他得道那日所做的太極雙石也幻化成了兩位侍女,陪伴他在塵世中流連。
醉時對月舞劍,閑時賞花而歌,若真是無聊了,世間還有那麼多的妖魔鬼怪可以去收拾,無意間,反到還得了許多的功名利祿,反正那些也束縛不了他,於是那人甘之如飴。
然而,始終是少了什麼。
那人漸漸的,倒有些盼著自己的劫來了,當一切都太過順利的時候,就要有些挫折才好。
那一日,他在卦象所所示之外,撿回一個少年。
這個孩子,他看不到也算不出未來。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事物是在輪回之外,不被天命所轄。
是幸,亦是不幸。
天命之外的人,注定孤老終生。
不過幸好,那少年雙掌之間還有命線,還不算是完全在輪回之外。
那少年不知為何沒有記憶,癡癡的認定自己是他的哥哥。
可能自己是真的無聊了吧,竟然就這樣默默的允了。
初時,可能是覺得新鮮吧,他對那少年關懷備至,真真個宛若人間的兄長。陪他練劍,教他彈琴,看他習字。少年的一顰一笑,嬉笑撒嬌,對自己來說都十分的有趣。
然而……漸漸的,也就有些倦怠。
蒼茫大地,枯槁荻草,五行異亂,魔天狂舞,山海群妖。
不知道是誰打開了那禁忌的封印,一時間,神州大地,妖氣泛濫。
那人正愁沒有沒有借口離開少年的過於依賴,在一位身著銀衣戰甲的青年的懇求下,連招呼都沒有來得及跟少年打,便離開了他們住的地方,去各處斬殺妖孽。
八十年,對那人來說不過彈指一揮,但對人來說,卻是昨日桃花今朝青塚,總角不再,垂垂老矣。
驚覺的他,是在戰場上砍斷一名妖精的腰後,因為妖精身後的女子,是五十年前與他有過幾麵之緣。昔日驚豔四座的美人,如今蒼老不堪。
那名被他撿回,又舍棄的少年,現在,會不會也是蒼老了呢?
想到如果回去後的自己看到的是一塚荒墳,那人無來由的有些微的惶恐。
於是急急的趕回。
然而,出來迎接他的人,依舊是那少年,沒有長大過分毫的少年。
那少年說,八十年了,我一直在等你,我想你不會不與我說一聲就永遠離開,我想你一定會回來。
那少年說,天地之間,我隻有你一個親人,如若你都要將我舍棄,那沒有地方是我的安身之所。
那少年說,你回來,是來看看就走,還是帶我離開?
那人竟然不知道該作何言語。
天空突然雷電轟鳴,閃電破空而至,打在少年的腳邊。
那人的靈台在那一瞬間晴明,他看到了少年的本體,那是一隻還未定性別的靈狐。
靈狐,無父母,天地為親,萬物靈氣哺育……然……這八十年,這靈狐吸收的,是那些被斬殺的山海眾妖的靈氣。執念和殺意無法化解,零散的漂浮在世間的時候,都被這靈狐無意的吸取,然後被靈狐封存在額間。
那人看著少年刺目的黑色印記,心中隱隱的發痛。
若是自己在少年的旁邊,定能早早的發覺的,及時的替他攔截。
然後,現在,天庭已經判定,這隻靈狐要成滅世之妖……
少年淺淺地笑著,一如往時的任性。
少年說,你發現了啊,其實我早就發現了,我沒去找你,因為就算我去找你,你也不會見我。我不要告訴你,我想等你回來的時候再說。
少年說,看來天庭不會饒我了,你答應我件事,我就乖乖的死去,如何?
那人生氣了,說,你死不死與我何幹?
少年的笑意漸漸轉化成了哀絕,從未在少年身上見過的眼淚,就這樣潸然而下。
少年說,我早知道,你隻是一時興起,但我卻是真正的想做個凡人了……是我忘了,你不是凡人。
天上的雷鳴不止,地上,卻沒了少年蹤影。
那人站在那兒好久才離去。
其實,那人的話,其實想表達的是……不想少年就如此乖乖認命去死……卻不知為何說成了那番含義……
…………
藤原雅治精致的眉眼在薰香的煙霧中更顯溫潤,他握緊手中的扇子,盡量平穩聲音,“然後呢?這隻靈狐如何了?那人又是如何做的呢?”
兩儀的手撫摩上自己的麵具,“然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