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屬氜相識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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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十二月十九日,阿納柯西等人在離童川兩日行程的地方,終於不可避免的與蘇依查爾的勢力有了一次正麵衝擊。
雖然對方是一支前來查看的先行隊伍,不過十幾個人,但是雙方還是在官道旁的草叢中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阿納柯西率先揮劍斬殺過去,清平也很快飛身向前,沒入人群中陷入苦戰。神幽則是護住不會武功的小笨,步步後退,拚死抵抗。
由於是暗中追尋,人數不易太多,蘇依查爾派出的人皆是一頂一的高手。如此抵抗了沒有幾下,神幽便已力不從心。與那時跟安西瓦內斯的戰鬥不同,這些人不會有半點忍讓之心,出手狠毒自然不在話下,幾乎劍劍欲奪他的性命。單單一個高手已讓他疲於應付,更何況是幾個高手,而他身後還護著一人,力量懸殊輕易可見。他忽然想起阿納柯西曾經說過的話:在這亂世,你不傷人,別人必將傷你。
僅僅是一瞬間的走神,上方猝不及然的籠上一層黑影,待到神幽反應過來,臂上已是一陣灼痛,好端端的胳膊被砍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小笨驚呼,那邊的阿納柯西聞聲望來,險些也中了敵人一劍。神幽看的出他有心相救,但相隔太遠,又已拚盡全力,根本無暇顧及。不容他有所遲疑,數人的劍又向他逼來,甚至有一兩把劍還直指他身後的小笨。心頭一緊,他的劍比他的心更快做出回應,一個旋手,將原本麵向對方的劍背轉為劍鋒,以極快之勢擋下那兩劍,同時輕巧的回身,順勢將劍一推,直命其中一人的眉心。那人的血噴射出來,神幽早已在劍落的片刻抓起小笨飛身退後數步。一連串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毒辣的有些驚人。
這邊剛剛脫險,他就鬆開拉住小笨的手,一點地飛身沒入人群,白衣飄然之間,劍起劍落。三人應聲倒下,脖頸以下被生生砍斷,眼睛還來不及閉上。
阿納柯西眼角瞥見這一景象,心中有些震痛,卻也無心想的太多。劍風掃起,與數劍相拚,劍身不斷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震徹天空。青衣抖轉間,封了對手的殺路,甩手一指喉嚨,又一人應聲倒下。
雖是戰的極難,但許久之後還是落於沉寂。十幾個高手無一例外的倒在血泊中,沒有一人生還。阿納柯西本不想趕盡殺絕,他深知這些人不過是奉命前來,並不是真的想要取他們的性命,因此原本想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逼退他們便好,誰知形勢突然逆轉,最後落得這樣的結局。
這些人大多一劍斃命,沒有痛苦很久,而脖頸之上粗粗的劍痕也讓人輕易可辨是誰的劍法所為。他抬眼看了看那白衣銀發的少年,陽光折返出他一臉的冰冷漠然,這樣的神情竟讓他如此陌生。
“走吧,在更多的人趕來之前,我們必須離開。”淡淡落下一言,他收起劍,邁步向著童川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也不想再留下去,緊緊跟了上來。
一路走走停停,又過了一日。離童川更近了一些,而與蘇依查爾的人相碰的次數也愈發頻繁。好幾次,他們都是險險的躲過。童川附近如今糾結了大部分蘇依查爾的勢力,想要硬闖過關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眾人躲在草叢後麵,看著又一隊搜尋的人馬從眼前走過,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已心疲力竭。
“你想到法子過童川了?”神幽輕聲問道,目光仍然追隨著那些遠去的身影。
“是想到一個法子,隻是不知道是否可行。”
收回目光,看向身旁之人。阿納柯西略一猶豫,俯身在他耳邊輕輕耳語了幾句,惹的另外兩人一臉的迷惑。言罷,兩人相視一笑,竟有些高深莫測。
“既然無路可走,不如按你所說放手一搏。”
阿納柯西點點頭,伸手將身旁之人的手納入掌心,用力在那柔軟之處寫下了一個字:風。
當日夜晚,童川城下出現一個人。守城的將士從城上遙遙望下,隻看得清是一個青衣飄飄的男子。當時城門已閉,將士對他呼喝讓他明日再來,他卻抬起頭對城上的人喊了一句:“叫裏霍大人前來見我。”
守城的將士聞言臉色大變,心想此人既然能毫不避諱地報上大人的名字,一定來路不俗。立刻不敢怠慢,匆匆向屬下交代一番,命此人前去城內通報。
話說這裏霍是守衛童川的官員,因為當年與蘇依查爾先後拜入博學先生良淇門下,也算得上是同門師兄弟,後來同朝為官,又有利益勾結,自然成了盟友。蘇依查爾此次暗中追尋阿納柯西等人,也是事先派人通知了裏霍的。所以裏霍一接到城門將士傳來的消息,一刻也不敢耽誤,隨即趕到城門,一番仔細辨認,終於確定是阿納柯西本人。
此下心中一陣興奮,心想私下派去的人被耍的耍,被滅的滅,一直未能將他擒獲,這下倒好,他竟親自送上門來。縱然他阿納柯西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逃脫。情緒激揚之下倒是沒有在意其餘三人去了哪裏。
裏霍立即下令打開城門,命士兵列隊三層,層層把守,又親自帶了一隻精銳部隊出門“迎接”。見到阿納柯西,上前行了一個官禮,皮笑肉不笑道:“裏霍不知大將軍到訪,有失遠迎,還望將軍恕罪。”
阿納柯西有些好笑,這些人的用意也未免暴露的太過明顯,臉上卻是不動聲色,輕輕嗯了一聲,一甩衣袖,踱起官歩,率先一步邁入城中。
士兵已自動列隊分道兩旁,黑壓壓的一群人中有過半不清楚所迎之人的身份,但瞧他昂首闊步,器宇軒昂,神色非一般俗人所能匹及,不禁心生敬畏,個個垂首,不敢相視。
裏霍想將他引入城中,再趁其不備命人將他拿下,可不想阿納柯西剛走了幾步就突然停了下來,抬頭望了望天空積聚的烏雲,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又要變天了。”
裏霍一時也沒明白他何故多此一言,隻能哈著腰附和道:“是啊,最近天變的很快,轉眼又要起風了,將軍還是趕緊隨我進府歇息吧。”
阿納柯西眼中精芒一閃而過,故作猶豫,緩緩道:“我還不累。這一路趕來早已聽說童川守衛嚴密,大人真是不負聖意,將這童川守護的甚好啊。”
“哪裏哪裏。”裏霍被這麼一誇,有些飄飄然起來,完全沒有聽出他話外之音。
阿納柯西順水推舟,又道:“不知大人是否吝嗇讓本將軍也一登城門,俯瞰城下,感受一下這‘北疆之門’的雄偉壯觀,也不枉我多年守衛邊疆勞心勞力。”
裏霍咋聽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心中有所警覺,但隨後想想如今他孤身一人在這城中,周圍又有重兵把守,就算他阿納柯西真的有天相助,也不可能逃出童川,故而也沒再說什麼。一抬手做出一個請字,將他邀上城門。
此時,風已起,站在高高的城門之巔,可以清楚的聽見四周的旗幟被吹的嘩嘩作響。遙看城下,還真有點俯瞰天下的氣勢。
“這童川果然非同凡響。”
裏霍喜笑顏開,也不謙虛:“不是我自誇,隻要我關上城門,下令嚴守,普天之下便無人可以從這裏通過。”
“噢?此話當真?”
“將軍如果不信,倒是可以試上一試。”裏霍以語暗示,心中已是得意非凡。
阿納柯西微微一笑回道:“那倒不必。”
言罷,不經意地看了看遠方,臉色卻突然大變,信手一指,驚聲問道:“大人,那是什麼?”
裏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遠處的山坡上火光點點,漸漸從一兩處,變成四五處,又變成十幾處,接著越變越多,不一會便到處都是。風起之間,還能聽到轟隆之聲從遠處傳來,那架勢像極了千軍萬馬。
“不好,有人要攻城。”阿納柯西大吼一聲。此言一出,嚇的原本就有些慌亂不知所措的裏霍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你還不立刻下令打開城門迎戰?”
“啊,是是是。”經阿納柯西這麼一催促,裏霍方才有些清醒,忙招集屬下,倉皇地打開城門。原本被他安排在城下防備阿納柯西的士兵,立刻蜂擁而出,急急應戰。
轟隆聲越來越近,震的人心惶惶,眼見火光逼近,士兵迅速擺開陣型,步步前行。然而由於缺乏訓練,陣型擺的極為混亂,甚至還不時有人後退發生踩踏事件。
裏霍看著城下,忽然覺得不對。這裏可是屬氜國內,不是邊疆又未逢戰事,南北皆是自家的軍隊,怎麼會好端端的有人攻城?況且就算真是起了戰事,也該朝相反的方向攻去臨淄,怎麼會向他攻來?
當下趕緊衝著城下大喊:“回來,都給我回來。”
可是這會城下早已亂成一團,誰還能聽得見他的聲音?
裏霍想起方才有人大吼“有人攻城”,這才使他一時情急下錯了命令,遂爾將目光倏地轉向那罪魁禍首。
“將軍,你以為這樣就能逃脫了?”狠狠地瞪他一眼,就勢伸手擒住阿納柯西的胳膊,生怕煮熟的鴨子真就飛了。
青衣的男子淺淺一笑,歪著頭瞥了眼越來越近的火光,意味深長地說道:“大人,你看,這不真是有人攻來了嗎?”
裏霍縱然懷疑有詐,還是忍不住將目光挪向城下。不看不打緊,一看嚇得他渾身一哆嗦。那片火光根本不是人舉著的火把,而是一頭又一頭屁股著火的牛。牛受了驚嚇,紛紛向著他們奔來,蹄下的黃土被踐踏的漫天亂飛。
亂成一團的士兵此刻也已看清向他們奔來的是什麼,頓時個個驚呼著返身往城中跑。前麵的人往回跑,後來的人因為看不清前麵的情況,還是低著頭往前衝。好好的一支軍隊瞬間潰散的不成樣子。
正當裏霍又氣又急之時,牛群中忽然閃現幾個身影。其中白衣的男子躍上牛背,再一個輕輕點足,便騰空到極高之處,就在身形要重新落回地麵的瞬間,他猛然一個抖身,一張羽翼迅速自他身後展開。不過一個失神,羽翼已被大風吹著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快速飛來。
裏霍先前還在為城下出現的情景滿頭大汗,對於這突然的變故一時竟有些難以反應。待到他有所覺察時,羽翼已飛近他的身邊。阿納柯西稍一用力,就擺脫了裏霍的束縛。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向城牆邊,一個縱身便跳了下去。
與此同時,神幽架著羽翼飛過,一伸手剛好將他牢牢抓住。阿納柯西反身翻上羽翼,一手抓緊扶欄,一手快速地繞過他的腰際,將他鎖入懷抱。
另一個羽翼下的清平和小笨此刻也已穩穩飛過城頭,兩對相視一望同時扭頭看向身後。驀然回神的裏霍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四人長出翅膀,輕輕鬆鬆地飛過童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