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側目掃了他一眼，徑直往前走。
    倒完垃圾，我翻衣兜，找出飯票遞給林：“你去打飯，我把垃圾桶拿回去，好嗎？再遲點倆人都要沒飯吃了。”
    林抬眼看我好一會，才接過飯票離開。
    我提著大大的垃圾桶緩緩轉身。他睜著黑亮的眸慢慢走來。
    “嗨！”他停在我跟前，似笑非笑，“你果然看到了。”
    “嗯。”我輕聲應。
    “聽說你同桌是個好奇寶寶，見著那麼大一團東西，不撿來看才怪。如果是你先看到，隻為紙團在我座位你也會撿的。”他語氣淡定，卻難掩得意之色。
    我看著他的眸，漸漸定下心，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完全正確。”
    “嗬嗬，”他表情也漸漸放鬆，“她說得對，你是個易懂的人。”
    “你在紙上說有話和我說，說吧！”我忽略他嘴裏的“她”，直奔主題。
    “雖然字條上提過我們的事，”他看我半晌，正色道，“不過我想，你應該很想知道得更詳細些吧！”
    我微微皺眉，隻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上個月，校運會。”他一眨不眨看我。
    果然。我別開眼，懊喪至極。
    十月下旬有連續三天的運動會。
    那時為了使自己變得忙碌，我既做了自願工作者，又參加了兩項長跑，自虐似的。十月初開始忙起來，一方麵要為運動會要跑各種大會小會，一方麵要晨起黃昏練長跑，再一方麵還要參加輔導課。我是如願地忙到忘了浮華人世的煩悶，卻忽略了那個女孩的細微變化。
    “那段時候，你好像很忙吧，忽略她了。”他一直說，“雖然最初是我和人打賭去招惹她的，但她沒有拒絕我喔。其實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她是不甘寂寞的。她喜歡他人對她的關注，她享受被他人重視的感覺，所以她受不了他人的忽略和冷落。所以，我們走到現在這一步，是‘周瑜與黃蓋’的結果。”
    “你——”為他最後一句，為他勝券在握的神情，我氣結，“這算什麼，炫耀？”
    “哼，”他輕佻一笑，“你說呢？”
    我心頭火起，反而沉默下來，隻眯起眼盯他。
    “不，”我慢慢搖頭，“你先是讓我看那些紙條，再來跟我說這番話，你這樣的煞費心思，不僅僅隻是炫耀吧？或者該說，警告？”
    “。。。。。。”他不言語，漆黑的瞳孔似乎有瞬息的光閃爍，斂容看我。
    俗語有言曰：敵不動我不動。我亦不言不語，靜觀其變。
    我和他杵在那裏，俯仰之間，冷然相視。身邊偶有二三人來去，麵麵相覷。
    好半晌，他冷笑出聲：“嗬，炫耀也好，警告也罷，我話說這麼多，你最好知道怎麼辦。”
    我還是隻看著他，麵容冷凝。
    他忽然垂下眼皮，微微歎息：“你應該知道怎麼辦的。”
    “要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呢？”我緩緩笑開，“你們打算怎麼做？像紙上說的，像對銘那樣，一班人陰謀策劃，然後狠狠整我一頓？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梅，你根本不是那種要強出頭的人，這次你也該像平時一樣睜隻眼閉隻眼的。你也肯定聽說過我的手段吧！”
    他的語氣，與其說是警告，不如說是勸告更恰當。
    心底暗暗落下一塊大石，嘴上卻說：“是，隻要你想，我絕對會死得很難看！不，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才對。”
    “既然如此，以後別再妨礙我！”他抬起眼皮，目光迥然，誌得意滿。
    我眯起眼睛再次笑了，漫不經心地說：“可是裴，我從來都不是什麼聰明人，從來都不懂得怎樣看人臉色，從來都不曉得進退之道。”
    “你——”當下，他神情一僵，狠狠道。
    速度之快變化之大，頗是有趣。
    “我要是足夠聰明，那天我就不會趟這渾水！”我陡然提高聲調，“區區一個絆腳石，以你的手段，隻要捏捏手指頭就可以清理掉！可你為什麼要來警告我？我當然不會以為你有多仁慈。其實，你是怕我的吧？”
    “笑話！”他神色慢慢變得猙獰，“我怕你？區區一個鄉下女娃，我怕你什麼？怕你和我搶她不成？”
    “搶人倒是不至於，”我撇嘴一笑，“不過你我明白，我對她，還是有足夠影響力的。”
    他咬牙切齒地看我，眼底有猖狂的怨恨。
    “隻要我想，”我笑得張狂，“我可以輕易地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