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若非泠，我想我會很幹脆就將那個男孩屏蔽和忘記。
    我才驚覺，在不知不覺中，那個女孩竟然對我產生了這樣大的影響。
    你說，這，算不算好現象？
    最近校園裏很混亂。聽泠說，那個男孩是混亂的核心。
    輔導課終於要進入第四個月，下周末有一場階段性的重要小測。
    第一次，我不想輸。。。。。。”
    我這麼寫下一些句子，然後折疊封口，寄給了村裏的小敘。
    一個平常的周一，我和同桌林值日。
    上午，第三堂課間和林在講台上擦黑板，林忽然神經兮兮地對我說，梅，我老覺得有人在盯著我們。
    我稍停動作，扭頭看她，繼而轉身往教室掃了一眼。那一眼，掠過很多模糊的臉麵，唯獨看到一雙黑亮犀利卻無聲無息的眼睛。
    是他。
    從一進教室看到我在值日時，他就睜著一雙黑亮犀利的眼睛莫測高深地盯我的一舉一動。
    我早就知道，今日是不得好過了。
    值日的工作除了擦黑板搞衛生，還包括協助班幹管理自習課堂的秩序。值日本不是件苦差事，卻因為某些人某些事而變得艱苦卓絕。
    可以的話，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在值日天遇上自習課。
    我神經繃緊，如臨大敵。
    那天以後，我是時時小心，處處提防，唯恐遭遇不知名的打擊和報複。
    雖然我明白我的惶惶不安其實有點杞人憂天。每當我看泠的時候，常常都能看到他，經意或不經意地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目光追隨著她，熱切而不加掩飾，罔顧他人的存在。在他眼裏，隻有一個她而已。
    奇怪今天他竟有這不同尋常的舉措。我暗自嘀咕，不動聲色，對林說，沒事，自習課是下午第一堂，葉老會來查班，他們不敢亂來。
    那就好！林笑笑，表情瞬間放鬆下來。
    林是我同桌，很膽小很單純很文靜一女孩，不聒噪也不煩人，極聽我的話，同桌三個月，交情不深但是舒服。
    每每見她單純羞澀對我笑著的臉，我就覺得我和小敘太可悲。
    林也是個感覺銳利的人，對別人的一言一行有著天生的敏感。隻是對於很多事隻能感覺而無法猜透和理解。
    單純而敏感，兩種矛盾的性質結合，反而使其變得有點精靈也有點迷糊。
    上午風平浪靜，平安過去。隻是過分平靜，反而詭異。平時即使沒人找茬鬧事，一（2）班也必是喧嘩熱鬧、車水馬龍的。而這個上午的課間，隻有稀稀拉拉的講話聲、偶爾的吆喝聲，更多的像是刻意壓低聲音的議論紛紛。
    他分明想用眼光將我釘死。他用那黑亮犀利的漂亮眼睛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盯了我一整個上午。
    上午的風平浪靜，隻是風雨欲來的前兆。
    所有人都吃午飯去了，我和林留下打掃教室。
    虧得已經初中了，還這樣亂丟垃圾。。。。。。林在教室後頭低聲埋怨著。
    我抬頭往她那邊看，那位子，是他的。
    我一點不意外。這點小事別在意，下午才要當心。
    嗯，有葉老就不怕了。。。。。。
    葉老？第二堂課間去找泠時，聽說葉老大早上就外出開會去了，能不能趕在下午第一堂課回來還是個問題。對葉老我是不抱太大期望的，對林的安慰不過是種搪塞。
    我們快點，快沒飯吃了。再不好多說，我低頭就默默掃地。
    嗯。林似乎不太在意，慢慢應道，突然吞吞吐吐，哎？呃。。。。。。那個，梅，他們好像在說你。
    嗯？我走近她，取走她手上一卷捏皺的紙。打開來看，確實說的我。
    厚厚一卷，單行本作業紙上斷斷續續寫滿各種各樣的句子，商討、玩笑、怨懟、憤怒等等語氣，跳躍而陌生的話題，變化多端的字跡，顯然是好幾人輪流傳的字條。
    他人隱私我分毫不感興趣，那是他們自個兒的事，與我有關也好無關也罷，隻要不明白地觸動我就好；別人背地裏對自己的議論，我也懶得理會，嘴長在他們身上，說些什麼，我管不著也輪不到我去管。與其為那些悠悠之口煩躁憂心，不如什麼都不看不聽不管不顧更來得安然。況且，這些老掉牙的把戲，我看過太多遇到太多，早就免疫。
    但是我卻一反常態從頭到尾看完了紙上所有內容。這洋洋灑灑的字裏行間，有泠的字跡。
    過分工整的像小孩子剛學字似的字體，間間斷斷跳脫出一堆龍飛鳳舞潦草歪斜的句子，分外突出刺眼。
    看罷，心中終於大致有底。
    原來，她和他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有了那些個交集。難怪她對男生間的躁動那樣清楚，難怪他對她的態度那樣詭異，難怪以她那樣的性子即使被他那樣打了也能當沒事發生一般。
    林，要趕快掃，我們太拖了！我攥緊作業紙塞進褲袋，抬頭對林若無其事的吩咐。
    啊？哦，嗯！林看樣子發呆好一會了，對我的發話費了好大勁才作出回應。
    那個，梅，他們說你什麼了？林低著頭抓緊垃圾鏟低聲問，聲音有些不穩。
    沒什麼，一群無聊男人，盡說些班裏女生的八卦來著。我把最後一堆垃圾掃進鏟子，不在意地說。
    真的？她緊張抬頭看我，眼睛裏閃著期待。
    真的，也說你了喲！我點點頭，抿唇笑道。
    那，說我什麼了？她又開始害羞了，臉漲得通紅。
    嗬嗬，說你又單純又可愛！我咧嘴而笑。
    真的？她把眼睛睜得很大，閃著難掩興奮的不可思議的光。
    嗯，真的。我嗬嗬一笑，極為中肯地點頭，便趕緊趁她還兀自陶醉的時候說，好了，別磨蹭了，我們快點倒了垃圾就去吃飯吧！
    嗯！小女孩一樣的單純簡單，立即就笑逐顏開了。
    我們一人一邊提著大大的垃圾桶往垃圾場走去，輕聲笑著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然後，我在垃圾場大門口看到了那雙黑亮犀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