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到天熱的時候，我和小遠著手準備去敦煌，何闐穿著她設計的白色斜拉百褶裙也要走了。
    她請我們去參加畢業晚會，小遠下課後急急忙忙回來換衣服。
    “好了沒？”我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在刮胡子！這小子終於長大了，以前下巴上都是青色茸茸淡淡的一層，現在也變黑變硬起來。生日他打開盒子，看到飛利浦電動剃須刀，那表情不知道有多逗！
    “你究竟好了沒？那麼兩根毛還要剃這麼半天，我瞧瞧！”掰過他的腦袋，下巴上幹幹淨淨。我捏了一把，命令道：“撤！”
    “等，等一下，我還沒換鞋呢！”我走我的，知道他肯定在下樓前就能追上來。
    晚會的氣氛秉承一貫的開始歡愉熱烈，後麵自然是說不盡的傷感。
    何闐這妮子跳完JAZZ下來，居然哭了，妝花了一臉。
    但真正哭的時候還在後麵。最後一天走的時候，何闐的眼睛都哭腫了，她家裏就她一個孩子，父母當然希望她回去，那邊的一個藝術團也已經要她進去當老師，發展空間挺大，但是他的男朋友卻決定到南方去闖蕩自己的事業，幾次談下來，誰都不能讓步，時間又最是不可信的東西，臨別，也隻好以分手匆匆結束……
    我問小遠，要是你，怎麼辦？
    小遠想了好久，“不知道！但我絕不會就這麼放棄！”
    我們送何闐上火車的時候，她當著韋婷抱了一下小遠，說，小弟，你不是挺向往長白山的嗎？這次我回去，你就有靠山了，一定來！
    小遠點點頭，喉嚨硬硬的憋著。韋婷跟何闐不是很熟，但那天不知道為什麼反而哭的更厲害。
    小遠回來一路上都在哄她。
    之後小遠跑來問過我幾次，如果韋婷跟著一起去敦煌行不行？我笑笑一直沒正麵回答。後來他可能也感到我的不快，就再沒提這件事。
    可我依然聽說，韋婷和他鬧了幾次不愉快，在班上還公開給他辦過難堪。
    再見到那女人，我就再沒給她過笑臉，即使我知道我沒有任何立場。
    間接也聽說他們專業上周出去燒烤，不知為了什麼韋婷就要小遠當眾給她道歉，幸而張傲在，當眾摔了東西，再沒人敢起哄，此事也不了了知。
    我責備小遠，天下難道就她一個女人嗎？幹嗎總被她捏在手裏？轉念想到什麼，我又問，你是不是跟她……
    小遠急忙搖頭，說沒有。她隻是怪我跟她在一起的時間太少……
    小遠後麵的沒說，可我其實都知道。韋婷家裏條件似乎不錯，小遠去年和今年生日聚會的那家KTV就是她一個舅舅開的，所以都沒花錢還辦的蠻不錯。
    她為人聰明，有意借其舅舅的口給家裏透風。說實在話，誰見了小遠隻要不是先入為主的觀念都會覺得這小子不錯，何況韋婷強勢一點，找這樣的脾氣性格都溫和的人正合適。
    初交往，韋婷表麵活兒做的當然不錯，跑來幫小遠洗洗衣服，一起手牽手出出入入倆小孩子過家家似的，還跑去頤和園寫生？
    可時間長了，摸透了小遠的好脾氣，自然就不一樣了。聽聞她本來是要小遠借放假送她回家有意讓父母看看，順便探探家裏人的口風……
    誰知，小遠說早和我約好了要出去，她馬上小姐脾氣就冒上來。
    不過在小遠麵前，我隻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一直催著他定好行程，第二天就去車站預買了車票。
    振那裏，似乎也在忙什麼，我說放假我要出去一段日子，他也沒表示什麼，更沒問去哪兒。
    我不想細說，這樣帶過也不擔心會暴露。小遠和振雖然以前看來關係不錯，但現在振鮮少和小遠往來，至多在校園照麵的時候打個招呼。他的性格我了解，對一般人向來沒興趣更懶得花精力時間相處，小遠本來就是他心裏金字塔最底下的一層，所以我才會對之前他在小遠傷後表現出的熱情感到驚訝。
    另一邊，小遠考試之餘在網上查了不少信息，不管和韋婷的關係如何，看的出，他很渴望即將到來的旅行。興奮的不得了，樂的見到我就是一排小白牙。
    可惜，到了，應了句俗話——樂極生悲。
    從寶雞上路之後，他居然，暈車了！包括火車在內！
    好在沒有答應小遠坐硬座的要求，臥鋪上比較好休息，我也顧不得幹別的，一路隻小心的照顧他。
    讓他在下鋪睡覺。我坐在旁邊，小遠的臉色蒼白，眉頭微蹙著，看得出睡的很不安穩。我也懶得上去睡覺。傍晚的時候，去餐車幫他買了白粥，可剛吃完，又吐了，急忙喂他吃了暈車藥，就讓他睡覺，小遠的頭暈的厲害，翻來覆去睡不著，一動頭又會痛。我不會照顧人，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讓他的頭枕在我的腿上，頭高一點，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半夜我問他要不要再吃東西，他搖搖頭，說還是空腹比較舒服。
    臨鋪的幾個人倒也熱心，說用清涼油膠布的怎麼怎麼搞；看我用下巴挨小遠的額頭，一大媽特感慨的說，哎喲，你這當哥哥的真不錯，像我家那倆小子，一見麵就是仇人，真該讓他們來瞧瞧你們……
    我驚愕之餘掩飾的傻笑一下，低頭一看，小遠眯著眼睛正看著我，也在偷笑呢！
    索性我就抱著他睡！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剛睡醒，外麵逐漸清晰的景色讓我昏暗的視野為之一振。我叫醒小遠，半摟他在懷裏，從車窗看去。
    茫茫的黃色荒漠，近乎赤紅的色彩，遠處血色的夕陽給這無垠的景色染上了一層迷幻，說不出的雄渾。
    但一路看下去，眼睛漸漸刺痛起來，沒有邊際的荒涼和頹廢，內心也越加煩躁不安，難以想象，如果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中如何生存，沒有一點生的希望。
    像極了我的境況……
    敦煌卻正是矗立在這片荒涼的戈壁沙漠中。
    加上晚點，下車的時候，已經接近零點了。一撥人衝上來拉客，介紹賓館景點。
    我們沒急著走，在附近還開著的飯館要了清淡的飯菜，小遠喝了些冷飲，慢慢緩過來一點。雖然臉色不好沒力氣，但他還是很高興，從玻璃窗東看西看，笑嘻嘻的說到了，真到了。
    一頓飯吃了將近一個小時，加了件外套，才叫車送我們去市區，想不到市區居然挺遠，小遠在車上又難受起來，但一路強忍著硬是沒吐。
    想到小遠，我們經介紹住進了一家三星級的賓館。裏麵空調、熱水、電視都還齊備，浴室、床看起來也都還幹淨。
    讓小遠先洗漱，我跑下樓問老板旅行的事。老板說，景點和景點之間離的都很遠，，最好包個車。他給我報了價，跟小遠網上查的差不多，我就讓他找，說好休息一天再走。
    回去洗漱完已經半夜，草草和小遠睡了，夢裏還像在火車上，床和房間都在搖晃。
    第二天快中午了和小遠出去吃了飯就急忙回來，外麵熱死了，一天我們都在賓館裏，吃吃睡睡，安排後麵的行程。小遠感覺好多了，晚上就去逛夜市。
    敦煌這地的日照真是很強，都七點了，太陽還老大，一直到太陽下山，我們才出門。
    夜市上，一應俱全，手工製品、金銀玉器、陶瓷、絲綢、地方特色的駝毛羊毛掛毯，麵具、泥人……品種著實豐富。
    我和小遠逛了一圈，等累了，就到音樂茶座聽著音樂，要了肉串、涼麵、粥粉、肉夾饃、燉菜、果盤一堆的東西邊吃邊休息。我們下午飯沒吃，這會兒胃口超好，叫了這些還瞅著那邊在賣什麼。
    一個四十多歲外國男人背著吉他在茶座間穿梭為人唱歌。走到我們跟前用有些生硬的漢語問，點歌？我和小遠對望了一眼，用英語和他簡單聊了幾句，他來自挪威，每到一個地方就用音樂賺錢，然後再行走到下一個地方，他說他向往中國，他的目標是走完中國。之前已經去了西藏和新疆的很多地方。
    我請他喝啤酒。他說要免費送我們一首歌。微凸的肚子撐著懷裏的吉他，嫻熟的手法，唱了一首調子很緩的歌曲，說是他家鄉的歌，送給我們。然後道再見去其它桌位。
    我看著那個唱歌的背影，開口問：“他應該很開心吧？”能實現並為了自己的夢想而活。
    小遠仰靠在塑料椅裏，嗯了一聲。等了一下，他叫我，“趙揚，”
    “這樣的生活，多一秒種，我都覺得是最大的滿足！”小遠轉過臉，看著我，眼裏滿是久違的輕鬆笑容。
    我在思考之前突然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看了一眼，沒有拒絕……
    那晚，我們一直待到11點多，其實夜市依然熱鬧，但想到明天的旅途，我們隻有先回去了。
    經賓館老板介紹的車主過來，我們談好景點，時間由我們定，他負責接送，門票我們自理。
    雖然疲累，但對於明天開始的旅行，心裏還是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