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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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和小遠沿著河堤走。昔日的渭河河床,因為水流減少,大麵積的河床被綠化改造成公園。這會兒,底下依然燈火閃耀,但運動乘涼的人差不多都回去了。
小遠爬到石砌的欄杆上,沿著上麵走,他高中、初中的學校離這不遠,據說以前放學總愛在這個上麵邊玩邊走,慢慢回家。我看著不過手掌寬的欄杆,燈光又比較暗,也爬上去走在他身後。
“小遠,我怎麼覺得你才是張傲家的兒子?別是私生子吧?”
小遠身體停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
“你們說的話我都聽不大懂?張傲他爸幹嗎總說張傲?還有,怎麼老問你留不留鼻血啊?”我索性把所有的疑惑都說出來。
小遠笑夠了,又開始慢慢往前走。空氣裏傳來他的聲音。
“當初我不是挨磚頭了麼?別處沒事,就是鼻子裏的一根很小血管斷了,但很快就好了,隻是以後每年夏天,隻要一熱就會流鼻血,厲害的時候用醋、用什麼都止不住。後來張叔專門跑了好幾個地方,買了噴劑過來,才慢慢好一點。但現在已經完全好了,可他不放心,每次見我總還是要問。”
小遠跳下欄杆,越過通向下麵的樓梯,又爬上新一段的欄杆。
“張傲從小跟他父親就不合,你也知道的,他爸總嫌他不爭氣,現在又隻顧玩音樂。其實張叔也是擔心他,不過張傲一向不管張叔說什麼,都不予理睬。叔叔就隻是罵,阿姨就隻是護。家裏經常吵架。我和張傲從初中認識,關係最好,張叔叔就總拿他和我比,然後會說張傲哪裏、哪裏不好,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可沒阿姨叔叔看的那麼好……”
小遠的身影在前麵慢慢挪動。我想到剛才吃飯時叔叔和我說的話:
我家張傲啊,多虧了小遠。初中考高中,高中考大學,都是小遠在旁邊天天督促著,自己的複習資料、考卷都先給張傲看。高考那會兒,我們真是擔心。可小遠天天來家裏,晚上和張傲一起看書,都是11點了才回家。後來張傲模擬考試成績排的老遠,他就幹脆住在這邊,晚上陪著熬夜,幫張傲改卷子。你不知道,他比張傲睡得還少呢……
看著小遠的點點滴滴。有時候,我會懷疑,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嗎?他的付出不含一點雜質和目的。他的單純和自然讓我有強烈的欲望想要毀掉他身上的光輝……
如果遇到切身的利益,如果遭遇生命抉擇……那,會不會不一樣?
“想什麼呢?”
小遠的腦袋放大在我眼前。
“想你。”
“想我?”小遠擺出疑惑的樣子,隨後又笑了。“哼!就知道逗我玩!”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小遠輕輕開門,屋裏卻不是想象中的黑暗,燈火通明。正納悶,一個腦袋從衛生間探出來,包括大半個流水的身子,
“哥——,你回來啦?”
小遠的弟弟提早回來,在我們意料之外。剩下的兩天就變成了我們三個共度。我說我住外麵賓館去,小遠不答應,說他睡沙發就成。林建,也就小遠的弟弟,說不用,還是我睡外麵吧。
有了小遠的弟弟,就意味著我的特權要大大削減。平時的言談舉止也要有所收斂。但比起林建的享受,我的那些,實在就不值得提了。
早上,一直到我們出去回來,小遠才半托半拉把林建哄起床。中午飯做好,林建吃了幾口,又粘在小遠屁股後麵,一迭聲的哥,哥,硬哄的小遠又悶在近40度的廚房裏做了涼麵來吃。
晚上我們的活動時間,也多了一條尾巴,完全成了我們的向導,指揮我們到處走,在網吧門口卻又停住,對著小遠軟硬兼施一定要錢去玩。
小遠不肯,聽那意思是一來媽給的生活費本來就少,身上沒多餘的錢;再者林建總是玩通宵,媽就責怪說是小遠給錢,他才總泡在網吧。林建聽了,也不在意,磨著小遠就是要錢,後來看小遠不動心,幹脆站在那不走了,小遠沒辦法,大約也是礙於我在旁邊的緣故,隻能掏錢給林建,說一會兒回來找他。
轉到品牌店的時候,我想到昨晚林建跟他爸媽喊,這次出去玩沒遮陽帽,都快中暑了,林叔問他你不是有兩個嗎?林建咧咧嘴:“一個是前年的,另一個連牌子都沒有,怎麼帶的出去?”一旁的阿姨隨口就說,“小遠不是有個挺新的嗎?你哥都是早晚出去,不帶沒關係,你先帶著吧!”
小遠的那頂帽子,是今年生日一鳴送他的禮物。這段日子我和小遠總出去,小遠當然都在戴,那種理所當然的口氣讓我很不舒服。
我買了頂adidas的帽子,說算是送你弟的禮物,小遠看了我半天,沒說話。回去的時候我拿給林建,他很高興,把袋子一扔,帽子立即叩在頭上。
晚上八九點的時候,是小遠和韋婷固定的通話時間。不是每天都打,隔一天一次。內容也沒有親親我我的肉麻話,就是通報今天都幹嗎了,什麼時候回學校,回去了去哪裏做什麼之類的……
電話後,我正在洗漱,聽見小遠媽媽在客廳的聲音,像是說什麼,你剛回來,睡這行麼?連風扇都沒有……。
等我出去,林建已經躺在沙發上看下午專門讓小遠到外麵幫他借的僵屍一類的碟片。
他媽手裏拿著晚上我買的帽子,看見我,挺客氣的說,“你來玩的,又是學生,花什麼錢啊?提了那麼多東西,這又買帽子……”
“沒什麼,小東西,順便看到,隻當是我送小建的禮物!”幾番客套,伯母喜笑顏開的走了。
和我說麵子話,她恐怕還真地再吃幾年飯!我不屑的轉頭,臥室門口,小遠呆呆的站在那兒,不知道站了多久,看他的眼神,我以為他會說什麼,但直到我們睡去,他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我們早起回來,茶幾上放著郵件和散落的機票。郵件封口已經被撕開,裏麵是張照片,我、小遠還有身穿學士服的魏海。
我對小遠的信件被人隨意拆封很生氣,感覺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
“你也太慣著你弟弟了!”我的口氣中帶著對小遠的責備。
小遠聽了,又隻是笑笑,揀起地上的機票,“他比我小嘛。對這些也沒概念的……”說完拿著機票進裏屋了,我坐在沙發上,忿忿不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安慰自己平靜下來。
中午,林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終於隻有我和小遠兩個人安靜的度過最後一天,明天上午的飛機,一早就要去鹹陽。我們躺在地上,小遠手裏還拿著照片,我問他:“小遠,你小時候的理想是什麼?”
小遠指指照片,我轉過頭,他笑著:“當博士!”手裏指著魏海身上的學士服,“小時候,我不知道上大學就可以穿這個衣服,我太叔是博士,他有張照片,穿著這身衣服,雖然是黑白的,但我覺得好神氣。所以,小時候誰問我,我都說長大了要當博士!”
“那現在呢?還要當博士?”
“現在……,不知道,應該不了,早點工作比較好。不過我爸爸很希望我多讀書,也許要考研……”
“嗯。研究生也有碩士服穿!”我很正經的說,小遠笑出聲。“是哦!那你呢?理想是什麼?”
“我?我啊……”現在都是奢望,何談將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