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在教學樓看到何闐，我想了一下，便過去。
    “你送的東西可把小遠嚇了一跳。”我知道何闐送的是個從盒子裏跳出來的骷髏頭。
    “哈哈……你沒見，我讓他在我麵前拆，他的樣子，別提多有趣。”這女人真不像個女的，笑得那叫一個誇張豪放，引的整層樓的目光都注視在這兒。
    “聽說還帶著你ＢＦ一起送的？”
    “ＢＦ？”何闐一愣，想了一下，“什麼呀！那是你們專業的張勇振。”
    “哦，原來是姐弟戀呀？”
    “瞎扯！廣播台不是采訪過他嗎？那天碰到打了個招呼，想不到他也是找小遠的，就一塊兒等了一下。”
    “原來如此，我還說要你請客呢！”
    “滾！一邊涼快去！”
    我笑著剛要走，她又叫住我。“嘿，趙揚，正好有點事要你幫忙。”
    “什麼事，姐姐您盡管吩咐，咱一定效勞！”
    “呃……那什麼，小遠不是你家禦用達人嗎？”
    “嗯。”
    “那幫我，給你家達人送個信。”
    笑容還掛在臉上，整個人卻徹底傻了……
    看著何闐的表情，不難猜想到這封信的內容。接過小遠的情書，我突然覺得，TMD怎麼就這麼搞笑呢？
    早知道我絕對不會跑來求證她和振的關係。
    晚上，和振約好的外宿。
    隻做了一次，我就去洗澡。
    振說怎麼看你這麼沒精神？
    我說這幾天連著訓練，覺的特累。然後翻個身強迫自己趕快睡著。
    振洗完澡上床來，大約以為我還沒睡，便叫我，我勉強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揚，你知道不？那個林季遠，搞不好，也是我們圈子裏的……”
    朦朧中傳來的聲音，我甚至沒聽明白究竟說了什麼，但即使在睡夢中，也還是讓我忍不住渾身一顫…
    很久沒這麼早醒來了。站在這裏，可以很清楚地看見石子小路上來回走動背誦英語的那個身影！
    中午，走進久違的食堂，他和另一個人說說笑笑飯菜打在一起，麵對麵坐著吃！
    晚上的練習，他依舊認真而拚盡全力！
    中場休息時間，我把水遞給他，看他上下不停顫動的喉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我又一次徘徊在振的話語中。
    “上次在東單的一個聚會，我看見林季遠了……”
    一絲若有似無的希望在心底悄悄升溫蔓延……
    看著衣兜的信，我心想，或許這正是一個求證的機會。
    所以等到練習結束，我就叫小遠去買飲料以避開其他人，然後跟振打了招呼繞道和小遠一起回宿舍。
    “小遠，你覺得何闐人怎麼樣？”
    “挺好啊。”
    “長得好不好看？”
    “不錯。”
    “跳舞呢？”
    “好。”
    “性格呢？”
    “嗯。”
    “嗯？你幹嗎老問何闐啊？”小遠突然一幅被我發現了的樣子，“難不成……要給人攀親？”
    “不錯。”我一本正經。“而且那個人正是你。”說完從兜裏掏出何闐的信。
    小遠開始還笑得賊賊的，直有捅破我陰謀的樣子，特豪爽的把信展開來。可一看內容就沉默了……
    “怎麼辦？”他呆呆的看著我，一臉苦瓜相。
    我聽到自己怦怦怦的心跳聲。問他，“你不喜歡何闐？”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
    “喜歡，但不是你想的那種。”
    “那是哪種？”
    “嗯……，”小遠的嘴角抿起來，開始認真思考。“反正……就是同學、朋友、學姐啦。你知道的？”說完滿眼殷切的望著我。
    我笑笑，故意說不知道。他立刻現出要抓狂的樣子。一個勁兒喊趙揚，好趙揚，你幫幫我吧。
    “笨死了！”我毫不留情彈上他的腦門，先他一步笑著進了教學樓。“那要看你怎麼謝我了！”
    背後的人愣了一下，旋即傳來了雀躍的笑聲。
    第二天，約何闐出來，婉轉的說了一下小遠的態度，何闐是聰明人，一聽話頭就明白。再加上東北人的潑辣性格，飯店裏當場吼了起來，
    “靠！那麼遲鈍的人，我還不稀罕呢！得！你回去跟他說，他就我一弟弟，傻不啦嘰的，沒我他被人騙了還大著舌頭幫人數錢呢……”
    一通狂轟亂炸後我終於得以完成了這樁苦差事。
    心裏繼續在琢磨怎麼旁敲側擊一下小遠的性向問題，比賽卻臨近了。
    場地就是我們天天練習的室內體育館。套用魏海的話說，天時，地利，人和，我們都占全了，這樣要是都贏不了，咱還是刨個坑活埋了自己吧！
    上一場比賽進入下半場的時候，我們也差不多該準備了。脫掉外套的刹那，眼角的餘光瞟到小遠從手上退下來的一塊手表。
    “以前沒見你帶過？”
    “生日的時候大奔送的。”
    “帶你去買的？”
    “沒。他說在學校外麵買的。”
    我笑了一下，還真是學校外麵，依波年初男士新款，大奔嚷嚷著月底要跑一趟海邊怕是要泡湯了吧！
    輪到我們上場，振，我，小遠都是首發，平常配合下來，今天的對手簡直小case!果然，上半場打了不到十分鍾，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我們又有主場優勢，周圍打氣加油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振每次碰到沒什麼意思的對手就喜歡玩些釣魚的遊戲，完全的自娛自樂。今天也不例外。
    這會兒拿著球閑散的左搖右晃，一副老鷹逗小雞的模樣。等引上兩三個人去搶球，要麼突然帶球投籃，要麼直接傳出來，不過更多的時候，他會選擇……
    “白隊9號打手犯規，籃隊罰球——”
    沒錯，就是引對手犯規。
    如果是專業一點的人當然不容易，不過這種水平相比之下就很簡單。振的紀錄是一場比賽中曾逼退過三個人下場，用振的話說，“無聊的時候就需要自己找點兒樂子！”
    之前的練習賽，大家都是自己人，振很少玩這個遊戲。今天對外玩起來，最吃驚的，就是小遠。一直到比賽結束，他還半張著嘴巴做不可思議狀。
    接下去的一周，我們都在相對忙碌的比賽中度過。上大課的時候，在階梯教室碰到小遠，他總是打著嗬欠，眯著眼睛，整個人做飄忽狀，讓我看著都可憐。
    “小遠，你早上別那麼早起來了，少讀兩天英語死不了人。”
    “嗯。嗯。”課間十分鍾，小遠趴在桌子上補眠，“不行，這學期我英語要再過不了怎麼辦？”
    “肯定能過，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操心！”小遠上學期四級沒過，吐血的低分，幾乎成了他的心病，“今晚早點睡，早上也別早起了，明天的比賽可不比這幾天！”
    “嗯……。”迷迷糊糊之間，小遠艱難的發出了一個單音。
    而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這場比賽，成就了“91421”三個寫進籃球校史的數字，更成為，小遠籃球生涯的最後一場比賽……
    J大籃球之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振當初要不是分數剛好達到這邊的特招線，恐怕也隻能接受J大。
    這會子他從前在集訓裏認識的一幫強手嘻嘻哈哈跑過來，美其名曰要看振怎麼一挑五，可事實上，迄今為止，哪個學校挑贏過他們？
    看台上的人越來越多，不愧是J大，觀眾裏除過我們大約三分之一的人以外，剩餘的位置，座無虛席，還有站著的人？橫幅標語一片一片的。想我們前幾天的比賽，咱的同胞們在自家地盤最多也就是勉強滿席而已。
    不過想想，隻是一個學院級新生比賽，居然搞到這份上，也太誇張了吧？雖然外麵的傳聞都說，這次比賽的目的是想選出大學新生裏的NO。1
    “趙揚，他們認識的？”
    我看了眼正鬧得不可開交的一堆人，“好像都是大勇以前集訓認識的人，現在都在J大。”
    “很強？”
    ‘明天可能也就應應景兒。’回想到昨晚振對今天這場比賽的結論，我最終笑著回了小遠一句，“Justsoso!”
    小遠看了我幾秒，了然的抿著嘴角一起笑了。
    可等我從廁所出來的時候，遠遠的，卻聽見小遠的聲音。
    “……如果是學校間的比賽，我們或許是沒什麼希望，可現在是學院之間，還都是新生，憑什麼我們已開始就要認輸？”
    我不知道小遠在跟誰說話，進到場地，隻看見他在壓腿。周圍剛才隻顧著說笑的幾個人也開始積極做起熱身……
    轉動脖子的時候，小遠回頭看見我就暫停下連貫的動作，微笑中又是一排的小白牙！
    我低頭很自然的笑了。
    小遠不管什麼時候，好像都不會放棄，在他麵前，永遠都帶著希望，或許隻是他自己所描繪、想象出來的一道細微的光，但是他，就會為此而拚盡全力，奮爭到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