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雲家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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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
雲府頤心閣內,雲大小姐發起了她的小姐脾氣,一套上好的青瓷茶具無辜遭殃。
“向晚——”剛剛進門的連秋湖嚇了一跳,“你是怎麼回事?這府裏的東西是砸不得的,一會兒二夫人又得說你了。”
是的,雲府的東西砸不得。先帝聖旨,命他們一家搬進這個曾經的丞相府,隻是不願此地荒蕪。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物一件均不得更改,不得損壞。如今,雖說換了皇上,可聖旨還是聖旨,爹和二娘他們依舊是戰戰兢兢的。
“這套茶具是霽哥哥給的,我砸了便砸了。”
秋湖更是驚異:“既然是丞相大人給的,你如何舍得?莫不是發燒了?”
“姐姐……”向晚抓住秋湖,想起上午桃園一幕,眼眶紅紅的。在家裏,秋湖是她最親近的人。自從十年前母親病故之後,二娘仗著自己生了兒子,在府中越發囂張。要不是有霽哥哥……爹早該把她扶正了。
“是你們逼死了她……”她永遠記得,那個年僅十八歲的少年是如何的冷酷,平日作威作福的二娘嚇得腿都軟了。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雲夫人病重時,恰逢林霽高中狀元、名揚天下之際。她好開心,原來自己娘家還有這麼一號出色的人物,望著年幼無依的女兒,她心裏馬上有了主意。
可惜,送消息的人幾經輾轉方見到林霽,待他趕到雲府時,隻來得及見姑姑最後一麵。
牽著小向晚的手,林霽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以前的事,可以不跟你們計較,可是,這府裏的正夫人隻能是我林家人!”
這話踩了蘭月嬌的尾巴,她什麼也顧不得了,當下便要發飆。還是雲天珩抓下她,急急向林霽解釋:“賢侄……你不要誤會,夫人她一直身子都不好……”
林霽冷笑:“她身子不好,生不了兒子,你就可以把妓女娶進門來羞辱她?”
“這……”
“這也罷了,你還放任這個下賤女人欺負她們母女,這五年來她們過的是什麼生活,敢問姑丈您關心過嗎?”說到稱呼的時候,他特意加重了語氣。
雲天珩看了一眼躲在林霽身後的女兒,臉上終於有了幾分愧色:“是、是……我對不起她們。”對向晚而言,林霽隻是一個陌生人吧,可她卻如此依賴他,他這個父親的確做得不稱職。
蘭月嬌卻是不依:“這是我們雲家的家務事,你憑什麼來管?”
“你若不信,盡可試試!朝廷命官的正妻怎麼可能是青樓女子,這事兒……若是傳到皇上耳中,雲大人丟了官職不說,還可能會有牢獄之災。我看在你是晚兒的生父,這才好意提醒。”
蘭月嬌慌了心神:“老爺,他說的是真的?”苦心經營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正室死了,卻仍舊等到一場空。
雲天珩為難地點了點頭,此事的確是他疏忽了。就算沒這個規矩,有林霽在,他也不得不顧忌。新科狀元啊……深受皇帝的喜愛,日日伴於君前,若有心,多的是機會整他,他不能冒險。
就這樣,十八歲的林霽牽著七歲的雲向晚走出了雲府。從此以後,他是她的親人,也是她的世界,她的一切……
他對她愛若珍寶,教她讀書習字,陪她說笑談心,默默看她在他的世界翩躚起舞……她說想要什麼,他便給什麼,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八年,霽哥哥把她從無依無靠的孤女寵成了呼風喚雨的雲家大小姐。後來,她的霽哥哥做了翰日國史上最年輕的丞相。十五及笄,她長大了,男女有別,她不能再呆在丞相府。爹和蘭月嬌隆而重之地將她迎回了頤心閣。
闊別八年,這次回來,她的地位完全不同了。下人們再也不敢缺這個少那個,蘭月嬌也不敢再來欺負她。無意間,她發現了府裏有一個跟她過去遭遇相似的連秋湖,便馬上跟蘭月嬌把秋湖要進了頤心閣。
秋湖其實是雲天珩的親外甥,因父母亡故才來投靠舅舅的。誰知道蘭月嬌仍是那個德行,覺得她是來討債的拖油瓶,對她自然沒有好臉色。府中之事,雲天珩依舊不怎麼管理,蘭月嬌實際上已是雲家手握實權的女主人。可是,現在向晚要罩這個表姐,她自然再沒話說。就憑向晚和林相的關係,她肯定是要將這尊菩薩供在府裏的。隻不過,秋湖素來性子溫順,堅持說自己隻是丫鬟,以伺候小姐之名伴在向晚身邊。向晚拗不過她,隻好隨她去了,可頤心閣的人都明白,連秋湖起碼也是半個主子,對她也不敢再有造次。
向晚在頤心閣這兩年,倒也過得順心。隻要她喜歡,隨時可以去相府找霽哥哥,什麼都沒變。可今天……在皇上闖進桃園那一刹那,她突然感到莫名的心慌。不是因為初次麵君,她隻是敏感地發覺了什麼……
“我懷疑……霽哥哥想讓我嫁給皇上。”一遍一遍回憶那短暫的一幕,向晚不由得便說出了心裏話。
秋湖亦是一怔:“不可能!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我跟霽哥哥在一起那麼久,他想什麼,我都可以感覺到的。”今天的林霽的確跟以往不一樣。他偏在桃園送她金步搖,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試釵,還有在她摔倒那一刻,憑霽哥哥的身手,肯定比皇上快的,他卻任她跌入別人懷中……
秋湖搖了搖頭:“皇上微服去相府,這事兒相爺怎麼可能提前知道?”
向晚看了她一眼:“對他而言,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
“會不會因為對方是皇上,相爺不得不退讓?你要知道,丞相雖是萬人之上,畢竟還在一人之下呢。”
這話倒是提醒了向晚,也對!那人可是一國之君。再說了,她雖名義上是霽哥哥的表妹,實則血緣關係疏遠,霽哥哥的父親貌似是母親堂兄的再堂兄,隻不過同姓了一個“林”。而爹隻是個從五品的官,憑她的身份應該不可能參加選秀的……
“我的好妹妹,我看你呀……滿心滿腦隻一個霽哥哥,早晚得相思病,不如早些嫁過去吧,姐姐也好省心。”
被秋湖如此打趣,向晚臉上浮上了一片嬌羞的緋紅:“姐姐你就別取笑我了……”母親去得早,父親又與她生疏,誰能替她作主啊?況且……她還不確定霽哥哥的心思……
“好好好,不說這個了。你說今天見到了皇上,皇上長什麼樣?”
“還能是什麼樣子,跟普通人沒什麼分別啊。”
秋湖不死心:“可是……可是皇上總該有皇上的樣子吧?”
向晚勉為其難地回想著:“他啊……很年輕,長得也還不錯,就是說話比較討人厭。”
“這從何說起?”
“總感覺他話裏有話,說一半留一半的,我不喜歡……”
“呃……”秋湖清了清喉嚨,遲疑說道,“你不覺得相爺也差不多嗎?有時候……真覺得有些怕他……”
“可是——霽哥哥對我不這樣啊!”她才不討厭霽哥哥呢,因為就算他不說,她也會知道他留的那一半是什麼。
秋湖微微笑著,眼裏有向晚看不懂的羨慕:“那倒是,每次你撒嬌耍賴的時候,相爺的眼神都好溫柔……我看他是成心要把你寵壞!”
“他要是對我不好,蘭月嬌能這麼規矩嗎?那女人最勢利了,還有我爹,簡直是鬼迷心竅,這麼多年了,竟然還由她牽著鼻子走!”
“噓——”秋湖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小點兒聲!他們畢竟是長輩……”
向晚氣呼呼地拉下秋湖的手:“什麼長輩,蘭月嬌曾經害得我們母女那麼淒涼,這仇我可一直記著呢。要是讓我揪住她的小辮子,一定治死她!”
“你呀……也就是說說。她要出了什麼事兒,舅舅怎麼辦?還有小南怎麼辦?”
向晚一下蔫了身子,沒了鬥誌。小南……小南是她唯一的弟弟,今年才十二歲。雖說是蘭月嬌所生,可一點兒都不像他娘,聰明可愛,乖巧聽話,對她這個姐姐也特別親近。對他……向晚還真是不忍心傷害。而且爹……娘臨死都還交代,讓她不要恨他……
“咦?這又是什麼寶貝?”秋湖拿起了一旁的金步搖,晃了幾下,隻覺鈴聲清脆悅耳。
向晚顯得意興闌珊:“是霽哥哥今天送我的……”她本來挺喜歡的,才試舞幾下就被那個臭皇帝給壞了氣氛,連帶對這個東西也沒興致了。
“你看相爺對你多好,別亂想了,他不會舍得讓你嫁給別人的。”
向晚鎖著眉,幽幽問道:“姐姐,你真這樣覺得嗎?”
秋湖撫著表妹的秀發,目光悠然:“自然是的。要不……他為什麼遲遲不娶呢,他是在等你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