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譽的這一聲太慘烈了，那動靜直接擊碎了這片院子頭頂上的夜色，飄向了鄰裏四周。
    狗叫聲陸續響起，聽到他聲音的人翻了個身從床上睜開眼睛，豎起耳朵警覺聆聽。
    正在中庭自己的房間熬夜寫書的房掌櫃被這一聲嚇得打了個大大的激靈，從椅子上一蹦三尺高。
    “怎麼了？怎麼回事？誰叫的這麼慘！！”
    等到他老人家鎮定下來，聽清楚了聲音的來源，臉當場就變綠了。
    這聲音、這動靜、他，熟悉。
    作為過來人的房掌櫃重重地捶足頓胸，長長地打了聲歎息，“來了，還是來了啊！”
    他就知道不會有例外，那間小屋是真的邪性。
    中庭裏不少人都被吵醒了，大家夥兒遲疑了一會兒才相互簇擁著在房掌櫃的帶領下朝著中庭和後院之間的小門走了過去。
    不管怎麼說聽到動靜，知道出了事，他們就不能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哪怕嚇得快要尿褲子，也得硬著頭皮去看一看，別真惹出麻煩來。
    “小先生！小、先、生——”老掌櫃站在菜地那裏是真的不敢過去了，沒人陪啊。
    他老人家隻能雙手圈在嘴巴前，借著身後店小二給他打的燈籠，對著隱隱約約能看得見一個角的小屋，喊了起來。
    小屋裏亮起了昏黃的油燈，那燈光讓房掌櫃和他身後那些人齊齊哆嗦了一下。
    誰、誰點的燈？
    直到金聖禪端著油燈站在門口對著他們的方向繞了繞燈，房掌櫃的心髒才重新落回到腔子裏。
    金聖禪的身量不高，但身形他們這些人不會看錯。對麵舉著油燈打招呼的就是他。
    小先生本身不愛說話。
    確實是他沒錯。
    如果這個時候對麵大聲回應他們，他們就該害怕了。
    “小先生，您沒事吧？”隔著個後院兒，房掌櫃隻能用夜風傳遞他的”關懷”。
    這時候明譽的聲音才響起，“沒、沒事……剛、剛剛……做、做了噩、噩夢。”
    他的聲音是在抖著的，還有些啞，總體來說還能聽出是他。
    不管是不是真的做噩夢吧，隻要裏頭住著的人，也就是小先生金聖禪沒有出事，那就好。
    房掌櫃的頭有些暈沉沉的，也顧不上還剩一些沒完成的稿子，他得快點兒回去睡覺。
    隻希望，小屋裏的人，再也不要做噩夢了。
    送走了關心他們的茶館裏的人，明譽抖著枯草身子一頭紮進了金聖禪的胸口，可憐巴巴地哼了兩聲，“阿禪哪，嚇死我了，真的、真的有髒東西啊。”
    金聖禪身上還有些泥土手上也髒兮兮的，但他沒有阻止明譽的舉動。
    他相信明譽的話，這小子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剛剛他推門進來的時候，他那一聲簡直能讓他記一輩子。
    太可憐、太害怕、太委屈的一聲了。
    還有點兒好笑。
    但這個好笑，金聖禪不打算讓明譽知道。他決定牢牢記住剛才那一幕，想來時而用它調劑一下修行的苦悶應該還不錯。
    “怎麼了？”這種時候金聖禪也不會繃著不多說話，他放低了聲音問著懷裏這個蔫吧了的小草人。
    明譽抽了幾下氣，牢牢揪住了他的衣領，開始從頭到尾講述自己身上剛剛發生的那一幕。
    金聖禪在他講述的過程中時而皺眉時而挑眉，在他講完之後，端著油燈帶著明譽走到了窗戶旁邊，看了看那並沒有出現新的破洞的窗戶。
    “我明明、看、看到它從、窗、窗子這、這裏逃走、的。”明譽結結巴巴地說。
    金聖禪從窗台上撿起了一塊破布頭，捏在手心裏盯著思索了片刻。
    “有人從外麵捅開了原來堵住的這個窟窿。”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