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古陶寶  第四十六章小屋鬼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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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聖禪是不怕的。他現在沒有根基沒有修為,他的氣息就和這裏鎮長安排下的守衛們差不多,然而,他卻又有著守衛們沒有的本事。
    想到這裏他走路的步伐變了,變成了一種名叫”不沾步”的身法。
    所謂”不沾步”是修行鬼道的修真創立的一種初級身法,”不沾步”要會閉氣封竅,封住全身的關竅能在一定的時間內不呼吸不泄氣,宛若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再配合腳上的步伐,除非”混元期”以上的高手才能聽出其腳步聲與風聲、水聲等自然界聲音的不同。
    從打定主意要蹲寶開始,這幾天的修行中,除了積攢些力維持自己這具身體,蘊養體內傷情之外,他都在研究這”不沾步法”,所幸這種術法不需要法術根基,隻需要掌握其中的訣竅即可。
    在他某一次的重生中他抄了”幻燈城”那位鬼王的老巢,從對方的藏書閣裏搜走了不少有趣的讀物,這種鬼的步伐也是他在那書中看到的一種記錄,他全都一絲不漏地銘刻在了他的記憶當中。
    這麼多次的重生,這麼多年的歲月裏,他雖然是第一次使用這個本事,卻對自己的領悟和掌控能力極為有把握。
    金聖禪能在年紀輕輕就有那麼高的成就,靠的就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他九十八輩子裏唯有”登仙”這一件事不是一次性成功的,其他無論做什麼學什麼,都是做即成,學即會。
    這次就如同上次他吹草笛召蟲獸一樣,也是現學現賣。當然,那次他還是犯了點小錯誤的——沒有召回大家夥。
    好在除了明譽外沒人知道。
    不過現在的他和當時那個奄奄一息的他又不一樣。他這幾天傷勢控製得當,身體蘊養的好,吃喝充足,精神也不錯,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樣出錯。
    在心中默默複習著”不沾步”的身法和秘訣要領,金聖禪在向著窯廠一步步接近的時候,氣息已然迅速消失直到無蹤,腳步也由輕變得更輕直至融於周邊的空氣中。
    沒有腳步聲和氣息,他雖然人還存在,卻儼然是另外一種高層次的存在。
    隻要不迎麵撞上他的人,附近這些修士們的眼皮底下他就相當於一個隱形人。
    金聖禪自然也不會讓人看到他,他走的是另外一條路,一條繞向土山陰麵的路。
    土山的陰麵不同於陽麵筆挺挺的沒有坡度。它的陰麵有有著好幾個起伏的弧度,從山頂曲折延綿到山下。雖然看上去還是陡峭,卻比直上直下懸崖斷壁般的陽麵要利於攀爬。
    夜黑風高,爬山時
    金聖禪踩著那陡峭的斜坡一步一步穩紮穩打慢悠悠地往山上爬。他的動作在他自己看來是比較笨重的,但卻沒有任何異樣的響動傳出去。他人又細致,摸黑爬山加上他這具身體的原因幾乎把全部精力和這兩天蓄積在肢體上的力都用在了這個時候,就這樣緩步慎爬,用了將近一個半時辰才從山腳爬到了山頂。
    這座土山除了黃土之外寸草不生,山頂上也是光禿禿的。金聖禪在山上四下掃視一圈,確定了方位,朝著他預訂的目標走去。
    走了一段距離他停了下來,挪步邁向陽麵那邊的山崖旁邊低頭往下看了一眼,正看到下方的窯廠與那條通往火窯的土路。
    他現在人已經站在了火窯的最上方。
    沒辦法進去,他就在山頂先做一些布置。他相信這裏應該也有其他修士們想到過從山頂做些手腳的,隻是他十分肯定這裏除了他沒人有能力辦到。
    今日遇到的洪家一行人就是勘探過地形後放棄了與他相同打算的。
    金聖禪從袖子的口袋裏掏出了自己傍晚時分在這附近特意撿回的那些石頭。
    山一體,土為肉,木為毛,水為血,而石為骨。幾乎所有的山基本都由這些組成。沒有骨的山硬化後的土層也為石。這座土山雖大部分都為黃土,卻也還是有些真骨的。
    在明譽的眼裏,金聖禪就是隨手在撿地上的石頭。但在金聖禪的眼裏,他撿的每一塊石頭都是擁有山之源的山骨。
    這種觸及到內核的知識,隻有真正的山神才會知道。而山神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而是大山自己選定的守護者,與之結下契約的生靈。
    金聖禪恰好就曾遇見過這樣一位山神。他知道的這些自然也是從對方口中得到的。
    以山之骨來擺個”拘靈陣”,一旦真有寶物出世,這陣法定能在蹲寶時助他一臂之力。
    金聖禪的腦子裏回憶著過往這段記憶時,手上也沒停,他在選定好的位置蹲下,將那些特意被他挑選來的石頭,本身就屬於這座土山一部分的東西按照一定的次序在地上擺放了起來。
    擺放完畢,用土將其仔細的埋好。做完這些,已經是醜時末,沿著來時的路他再度小心翼翼地折返回去。
    然而,這一夜無論對金聖禪還是對明譽來說,都不是個安穩之夜。
    金聖禪外出忙他的業務去了。明譽這邊原本睡得挺好的,如果沒有打擾他能夠一覺到天明的。可惜,子夜時分,他突然被一個奇怪的聲音從睡夢中給驚醒了過來。
    那是一種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忽遠忽近,虛虛渺渺的怪聲。像是個女人在他耳邊哭,等他意識到這聲音,那女人悲切的哭聲突然就轉成了男人陰陽怪氣的笑。
    一開始明譽並沒有”聽”到,還是那聲音突然貼在他耳邊來了那麼一下,他才猛然驚醒,他的魂魄”睜開”了眼睛,枯草腦袋上的小紅眼兒紅光微閃,整個清醒了過來。
    什麼聲音?
    明譽被嚇著了,一動也不敢動。他本能地想要尋找金聖禪的身體當依靠,可他的身旁並沒有那個已經被他靠慣了的熟悉的身體。
    阿禪的呼吸他沒有感應到,體溫他也沒有感應到。當下,明譽腦子裏隻有大寫加粗的”糟糕”二字。他家阿禪呢?阿禪去哪裏了?
    來了!被掌櫃的和店裏的其他人忌諱的,害怕的那個髒東西,它來了。
    媽的,昨天晚上平平安安度過了還讓他以為傳言不過是誇大其詞呢。現在自己身臨其境,明譽隻有一種感覺:孩怕。
    明明他還躺在小屋的床鋪上,身下是軟綿綿的床褥,他卻有一種自己被整個浸泡在寒冷的冰水當中的感覺。那種陰寒連周圍的空氣都能被凍結,逼得他都不敢正常呼吸。
    如果他現在還有自己的身體,他渾身的毛發這會兒肯定從根到尖兒都麻了,一定全都站了起來。
    有東西!他能感覺到,屋子裏除了他之外,還有別的東西。就在他身後!
    不是阿禪,阿禪不在。
    一雙帶著惡意的眼珠子正在背後直勾勾地盯著他。明譽能夠感覺到對方,卻不敢回頭去看,他隻能裝著自己就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不發聲不動彈甚至……不敢多思考。
    媽媽呀!他不該誇海口,說什麼要是真有鬼,自己這半個鬼絕對不會退縮,一定能把它給驅逐的大話。
    打臉了,被現實,不,是被惡鬼凶狠地打臉了。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騙得過對方。
    還有,不知道阿禪怎麼了?難道被害了?
    明譽一想到那個小孩子在自己睡的人事不知的情況下被身後的髒東西給”害”了,他就生氣。既生氣又難受。
    那雙眼睛還在死死盯著他,無形地對他施加著壓力。
    它到底想做什麼?難道它作為”同類”能感應到自己?
    還是說它在等著自己給出反應。
    這短短的瞬息間,那聲音依舊忽遠忽近地在他身邊做立體環繞回響。
    明譽的腦子裏浮現出金聖禪那受傷虛弱的模樣。他在心裏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還說要當人家的哥哥,媽的,大難臨頭各自飛嗎?
    這樣的他還當屁的監護人哪!
    不管阿禪有沒有被害,這種時候他都應該像個男人挺身而出,怕!怕它個溜溜球啊!
    明譽被自己給自己做的心理動員一激,咬緊下頜骨從床上彈了起來,扭頭閉說心眼眼對著身後那懷著惡意的視線破口大罵:“看!看你奶奶個大頭鬼啊!哪裏來的小嘍囉跑到你爺爺我的地盤來逞威風,咱們真刀真槍來碰一碰,不敢的就是膽小鬼!啊呸——”
    隨著一聲凶狠的咒罵,隻見背後白光爆開,”騰”的一聲升起一團煙霧,周圍的空間裏似有些清脆的撞擊聲響起,原本讓明譽倍感陰寒的空氣頓時變正常,他身後的那道詭異視線也消失了,有什麼東西破窗而逃,遁入窗外的夜色中,消失無形。
    小屋的房門此時從外麵突然打開,本就是強弩之末的明譽打了個劇烈的冷顫,差點兒沒當場被嚇厥過去。
    可惜他本來就是魂魄了,再怎麼受驚被嚇,也無法真的厥過去。
    他的小紅眼掃到了門口一個矮小的身影,憑著那輪廓他認出了門外的人是誰,從嗓子眼裏擠出一陣殘破的空氣,悲切地長叫一聲,“阿禪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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