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叔叔，你能給我講講戰場的事情麼？”狐狸每日間來給受傷的沈灝換藥，都被這個小機靈鬼纏著講故事，這日實在拗不過他，就講了起來。
    “哇，父帥好厲害，我長大以後也要像他一樣!”聽到狐狸叔叔說父親有一次在戰場上以一敵百，沈灝充滿了羨慕。
    “那也得先把你這傷養好啊。”狐狸爽朗地笑起來。
    “狐狸，以後別再給灝兒講戰場上的事！”在門外聽到他兩對話的沈崇格外生氣。
    “知道了。”狐狸被他一提醒才想起前幾日的對話，是有些不妥。
    “為什麼？”沈灝年紀小，理解不了父帥生氣的緣由。
    “灝兒，為父隻想你一輩子衣食無憂，平安快樂。”沈崇的父親、兄弟通通戰死在沙場之上，灝兒現在是沈家唯一的血脈，無論如何，都要保住。
    “可是父帥也說過，好男兒就應該浴血沙場，保家衛國！”
    被灝兒用自己從前的話堵得啞口無言，沈崇暗自下了一個決定，這次若得勝歸來，必得像陛下討一個賞賜，請陛下允準灝兒終生不得踏上戰場一步。
    很快，就到了出征那日，慕容恪在黃金台上點過兵將，為大軍踐行。
    “沈將軍，早日凱旋！”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隨著咣啷一聲，浩浩蕩蕩的大軍開始了漫漫征途。
    “姑姑，我回來了。”從書房下學過來的慕容璟格外高興，被召見的第二日，慕容恪便下了一道旨意，允準慕容璟和其他皇子一樣去書房上學。
    聽出他語氣的興奮，正在端菜的徐姑姑轉身問道，“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啊？”
    “姑姑怎麼知道？”激動地上前幾步道。
    替他理了理鬢邊因為跑得過急而鬆散的頭發，寵溺地道，“快說吧，小祖宗！”
    “紀師傅今天誇我了。”得到紀師傅誇獎的慕容璟興奮得好似一隻快樂的小鳥，手舞足蹈，誰都知道，紀徇紀師傅那是出了名的嚴厲，能讓他開口誇獎的人不多。
    “姑姑，你不高興麼？”本來正在興奮頭上的慕容璟，察覺到了姑姑的臉色變化。
    回過神來的徐容，“啊？高興高興，師傅誇你什麼了？”
    小孩子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故而接著方才的話說了下去，“師傅說，我開蒙晚，但天資聰穎，一點就透，以後肯定會有一番作為。”
    什麼！徐姑姑聽聞此言，如臨大敵般，臉色更加不好看起來。
    璟兒的資質不差，這一點沒有比她更清楚的，從小，她教璟兒的東西，通常是一遍就過，可是被紀師傅這麼堂而皇之地說出來，當真沒有問題？
    “璟兒，聽姑姑說，以後上學的時候會的也得裝不會。”徐姑姑掰過他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無比認真地囑咐著。
    “為什麼？”明明自己被得到師傅的誇讚，明明自己會，為什麼姑姑不高興，為什麼還要裝不會。
    聽聞此話，徐姑姑一把鬆開他的肩膀，語氣極重地說道，“不為什麼，你記住了沒有？”
    從小到大，姑姑總是囑咐自己想不通的一些事情，例如不準隨意出門，不準隨意和他人說話，一旦自己問起原因，姑姑便會黑臉相對，有時甚至不讓自己吃飯，直到自己答應那些要求為止。
    這一次也不例外，慕容璟見姑姑生了許久的氣，隻好低頭認錯，“姑姑，別生氣了，璟兒聽姑姑的話。”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徐容這才轉怒為喜，囑咐著慕容璟快快吃飯。
    “姑姑，為什麼陛下不喜歡我？”那樣陌生的人的喜歡，對慕容璟來說還不如一碗粥，幾根鹹菜來得實在，可是為什麼其他皇子會因此嘲笑他呢。
    仿佛是被噎住了一般，徐容僵在了凳子上。
    “姑姑？”
    “你希望被陛下不喜歡麼？”
    慕容璟搖搖頭。
    “不希望？”
    慕容璟又搖搖頭，他自己也說不準。
    “可是，姑姑，到底為什麼？”這般年紀大小的孩子求知欲最是強烈，不肯輕易放棄的。
    徐容看了看南方的天空，遲疑地說道，“因為你母妃做錯了事。”可是當年的那件事情真的是公主做錯了麼？
    “母妃？”自慕容璟有記憶起，身邊便隻有徐姑姑一人照顧，這兩個字對他來說有些陌生，就像哪怕被召見，他隻會稱呼慕容恪為陛下，而不是父皇。
    “你母妃是個難得的美人，”徐容首次見到苻嫣然之時，正因為衝撞了被比自己高幾階的宮女而被訓斥，身為公主的苻嫣然路過救起了自己，並放在了身邊伺候。
    就連徐容的字、詩詞、女工均是苻嫣然親身所授，自從公主去世，她就再也沒見過那樣柔情似水的眼睛，沒聽過那樣溫暖如春的嗓音。
    “那她做錯了什麼事情？”姑姑眼中流露出的向往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引起了慕容璟的興趣，母妃該是什麼模樣。
    當年，苻嫣然刺殺慕容恪失敗，被囚宮中，心灰意冷，割腕自殺，臨死之前所求唯有一件，那就是保璟兒一命。
    “前塵往事，記不清楚了，”徐容有意地把話題轉移，“對了，璟兒，今日沈將軍出征了，你知道麼？”
    哦，原來自己聽到的那些鼓樂聲是在沈將軍出征啊，那日碰見的小哥哥也會出征麼？
    “姑姑，那個……”想說名字時，慕容璟才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一時間竟暗惱起來，為什麼不問問他的名字呢。
    嗯？
    “沈家哥哥也會出征麼？”那日回來，慕容璟便和姑姑講了白天發生的事情，所以徐姑姑是知道的。
    “不會，聽說傷還沒養好。”徐姑姑邊收拾碗筷邊道，知道璟兒關心沈家少爺，她特意去打聽出來的。
    還沒好？一定傷得很重，要不是自己，沈家哥哥肯定不會挨打，想到這裏，慕容璟眼裏得光都黯淡了許多。
    “別難過，等你長大了，等他受到欺負時，你再保護他呀！”自小陪在慕容璟身邊，他在想什麼，沒有人比徐姑姑再清楚。
    長大？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才能保護沈家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