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沈灝實在太過分了，他竟然將四弟推倒在地上。”最先開口的是二皇子。
    “是呀，父皇，您看，四弟的手都被擦破皮了！”三皇子掀起四皇子的衣袖，好讓父皇看得更清楚。
    “父皇，兒臣好疼啊。”四皇子沒有說一句沈灝的不是，卻比二皇子、三皇子的話更加戳中要害，聽到自己最寵愛的四皇子如此說，慕容恪的眼神裏透露出一絲凶狠。
    冷冰冰地開口言道，“沈將軍，你怎麼看？”
    幾個皇子來的時候，慕容恪正在與沈灝的父親，青月國的第一神武將軍沈崇商量出征的事情。
    “微臣管教不當，請陛下責罰。”沈崇一聽自己的兒子惹出這麼大的禍事來，即刻跪地叩頭討罰。
    “罷了，不過是小孩子間打鬧。”沈崇跪了良久之後，才聽到頭頂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話。
    “謝陛下恩典，微臣回去定當好好管教灝兒。”陛下沒有怪罪灝兒，沈崇深感念其恩德，但陛下近來似乎對自己有些不滿，陰晴不定，還是謹慎些為好。
    回到將軍府裏，沈崇親自挑選了長約三尺，寬約半寸的夾棍，把所有府裏的下人叫過來，要他們一個個圍觀沈灝被打。
    “將軍，這麼粗的棍子，灝兒會吃不消的！”沈夫人攔不住夫君，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來人，把夫人拉下去。”被夫人抱著大腿的沈崇實在邁不開步子，隻好如此吩咐道。
    院子裏的下人一個個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怎麼，這府裏我說了不算？”下人們一動不動，沈崇發起怒來，劉管家見狀趕緊點了四個丫鬟的名字，讓她們把夫人拉下去。
    砰！砰！
    棍子每落下一次，沈崇便問一句你可知錯，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兩字”不知”，下一次棍子便會更重地落下去，終於在第十下後，沈灝昏了過去。
    看著昏過去的兒子，沈夫人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掙脫了那四個丫鬟，慌張地跪在兒子身邊，呼喚著名字。
    “灝兒，灝兒！”臉上留下兩行心疼的眼淚。
    “去把狐狸叫來。”狐狸是軍醫，因為眼睛狹長，頗似狐狸，得了這個外號，醫術精湛，擅治外傷，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還是心疼的，沈崇對著管家道。
    “嘖嘖，你這下手也太狠了，不怕打殘了啊？”狐狸替沈灝檢查上藥時，看到他的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忍不住吐槽。
    “我這是為了他好。”如見的他手握重權，又恰逢國家用兵之時，看似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實則刀尖浪口，一不小心，便會萬劫不複。
    “陛下當真懷疑你的忠心？”最近的消息，狐狸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
    無風不起浪，沈崇實在摸不透陛下近來對自己的態度，被召入宮中之時，還是和從前一樣，事無巨細地與自己探討軍國大事，而且好像更加客氣了些。
    但是偶爾陛下會給自己講一些前朝往事，說是君臣一體，以史為鑒，隻是那些故事裏既然有明君名臣，亦有昏君佞臣，不知陛下意在何為，但總歸謹慎些為好。
    “陛下，沈將軍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打了沈少爺一頓，聽說打得血肉模糊，得躺上十天半個月。”
    哦？這個沈崇倒沒還忘了尊卑之道。
    “對了，今天沈灝為什麼推瑀兒？”慕容恪在沈崇出宮之後，又是安慰，又是賞賜，費勁了好一番力氣後，才安撫好四皇子，聽聞沈崇做得還算得體，這才想起來問問事情的緣由。
    “仿佛是因為……”
    “因為什麼？”曹睿在自己身邊侍奉多年，也做到了總管的位置，能讓他這般吞吞吐吐的事兒不多。
    “仿佛是因為六皇子。”
    六皇子是皇上的大忌，這一點無論是宮裏的人還是宮外的人都清楚得很，故而曹睿提起時也是膽戰心驚的。
    “哦。”慕容璟隻哦一聲，不再追問。
    “陛下，奴才還有些要安排，先退下了。”說完，曹睿便弓著腰準備退出去。
    就在他到門口之時，身後傳來一句，“把他叫來！”
    “誰？”慕容恪模棱兩可的話，曹睿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話剛出口，便察覺不妥，慌忙跪下請罪，“奴才失言，請陛下責罰。”
    “去叫他吧！”算起來，那個孩子應該有十來歲了吧，記得上一次見他還是他滿月的時候呢。
    徐姑姑聽到陛下要召見慕容璟的消息，高興壞了，特意為他找出一身最新的衣服，邊給他收拾邊重複著見陛下的規矩。
    看著慕容璟去往長寧殿的背影，徐姑姑既緊張又興奮，璟兒這個苦命的孩子終於熬出來了，是嗎？
    “陛下！”慕容璟極為聰明，雖然姑姑隻教了一遍禮儀，他卻能做得絲毫不差。
    正在批折子的慕容恪聽得他這一聲，抬起頭來，仔細地打量著他，遲疑道，“你，叫我什麼？”。
    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慕容璟開口問道，“不知陛下召我何事？”
    他那雙眼睛長得真像嫣兒，說話的聲音也有三分相似，慕容恪記起十幾年前初遇苻嫣然的場景來，那時他出使古月國，偶然見到了身為公主的苻嫣然，一見傾心。
    回來之後便請求父皇替自己求親，隻是他當時已有正妃，在古月國皇帝怎麼也不肯認下這門親事，後來在父皇威逼利誘之下，才得以完婚，苻嫣然自此成為了他的側妃。
    “陛下？”見陛下有些走神，曹睿適時出言提醒。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今日上午在禦花園中都發生了些什麼？”慕容恪也不知道自己召他過來做什麼，就是聽到他的名字時忍不住想要見見他。
    慕容璟一五一十將上午的事情講述了出來。
    “那便讓太醫給他看看。”慕容恪有些後悔召他過來了，看到他那張臉，從前的種種便又重新浮現在眼前。
    “徐姑姑，這是許太醫，陛下特意交待，來給六皇子治手傷的。”曹睿之所以能在宮中多年，就得益於他從不拜高踩低的性子。
    “姑姑，將這藥物每日晚間一副給六皇子喝下去，”許太醫經驗豐富，治這點小傷不在話下，一一囑咐藥的食用方法，又從藥箱裏拿出一瓶治外傷的藥遞過來。
    徐姑姑將曹睿、徐姑姑好生送走，即刻轉身回屋子裏問慕容璟今日陛下召見都說了些什麼。
    慕容璟搖搖頭。
    什麼也沒說麼？徐姑姑眼裏的光黯淡了下來，難道璟兒這輩子隻能窩在這小小的屋子裏。
    “姑姑，你怎麼了？”看出了姑姑神情裏的不對勁兒，慕容璟問道。
    “沒什麼，”璟兒還小，徐姑姑不想讓他有太多煩擾，或許就這樣平凡地活下去才對得起公主生前的囑托。
    “這是什麼？”看著桌子上有一個小瓷瓶子，慕容璟好奇地拿起來。
    “這是治外傷的藥，聽說是沈將軍府上托人送過來的。”就在慕容璟被陛下召見的時候，一個太監偷偷來這裏，拿過來的。
    沈將軍府？是今日的那個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