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墓園》 (80)窗外·邪之惡,悲之命·紅染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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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剛剛那個人明顯是捕捉到了你的氣息……可是不應該呀?這裏僅僅是紅衣女孩回憶的曆史空間,並不涉及到你我的真正參與。奇怪的是,明顯,他剛剛的反應是察覺出了你的氣息後找到了你的方位,但是接下來他又確實沒有發現你……”碧魂細細的道來。
“有一種可能……”紫語回道,“我想……我明白是為什麼了……”
她看著黑袍人遠去的方向,憂鬱凝結的眉頭如霧靄煙重,而碧魂疑慮的目光則看著她。
“碧魂……我想我有能力參與到這個曆史了!”
聽著紫語的話,碧魂充滿了驚異感。隨後,在紫語篤定的目光身後,是他填滿陰影的麵容。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隱弱的笑容,眼底——是憂鬱的光。
婷婷的水流環繞著這座小小的村莊。
“啊……啊……看!那是什麼——!”
“啊!是個人呀!”
“快過去!過去!”
寧靜的村莊突然嘈雜起來。人們紛紛放下手裏的活向小河岸跑去。
潺潺的水流裏,沉浮著一個著白衣的人。
“哎呀!天呀!有人溺水啦!溺水啦!”人群中又一陣嘈雜。
翻身,打撈。
“啊……小姐、小姐!醒醒,醒醒呀!你……沒事吧!”
一雙明亮的黑眸緩緩的睜開。
四周,圍著一堆人,都睜大著眼睛看著同一處方向。
“咳咳咳……啊……這……這是哪裏呢……”那被救上岸的白衣人此刻環看著人群,緩緩道。
白衣人是個女子。此刻全身都濕嗒嗒的,長長的黑發垂散,露出蒼白的臉孔。她的五官很平凡,是那種讓人看一眼便會忘過的容貌,不容易讓人留印象,但是還算長得幹淨清秀,並且,當你仔細地細看她的時候,又會神奇的發現,她保有著一種吸引,其中,似乎就是因為她那幹淨的氣質。
其實說她長相平凡也不盡然。她那雙狹長的眼睛,不大,然而,當你仔細地看入她的眼眸的時候,又會被她眼皮下那對隱隱現出的通黑色琉璃給吸引住目光。
“哎呀!你從哪裏來的?是在哪處掉進水裏了嗎?怎麼會漂浮在水裏呢……剛剛發現你還嚇我一跳!以為是浮屍呢!”
“你從哪裏來呀?是遇上什麼壞人了吧!要不怎麼掉進水裏……”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反而是白衣女子沒有了說話的餘地,事情和經過都讓村民們解釋了盡。
白衣女子虛弱地對著大家笑笑,點著頭順應著他們的話。
“對了……我是個旅人,路經了附近碰上了壞人。我……我現在身體還不算很好,需要在這個地方小住一段時日,不知道……”
“呃……”四周突然鴉雀無聲,大家又再次睜大著眼睛,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再看看女子,眼珠滴溜溜地轉。
白衣女子虛弱一笑:“我的身上還有一些錢,我也知道可能要麻煩人了。如不嫌棄我這點錢……”說著,從衣囊裏拿出幾枚錢幣。
“啊……”大家又再次很有默契地發出了一聲歎詞,上湧著身子,然後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咕嚕嚕地轉。
忙有人說到:“噯!小姑娘!瞧你多見外。地方是有的有的!我兒子工作經常送貨的地方就是一家小客店!地方不大,房子不多,就是我們村最有錢的一戶人家自己家蓋的!專門提供一些途徑旅客吃住。你要不嫌棄我們鄉下地方,就到那去!你這個錢住一個月都沒問題啦!”一位大叔嚷道。
隱隱的,聽著那人那麼一說,四旁的人眼神中都似乎帶上了幾分異樣。
不像錯愕,不像驚異,竟有那麼幾分似笑非笑的他樣的神色。
女子垂下眼簾,微笑著,緩緩起身,道:“好……”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泣來~十兔子問它為什麼哭?九兔子說~五兔子一去不回來!啦啦啦……啦啦啦……”
清脆童稚的女聲響徹小道。一蹦一跳,紅色的影,在眼前不遠處晃蕩。
“咳咳咳……大叔,問一下,那個小女孩唱的東西很有意思呀?是你們這的什麼童謠麽,還是什麼……是個什麼其它意思呢?”白衣女子依舊蒼白著臉色,露著蒼白又虛弱的笑容道。
剛剛介紹她客店的大叔一聽,笑到:“嗬嗬,那哪是個什麼呀!是那女娃子自己編的唄。”
“那是個什麼意思呢?總感覺……有些說不通呢?”白衣女子道。
大叔突然停下腳步,眼睛又滴溜溜一轉,把她拉到了一旁,小心翼翼地道:“這個可是我們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問了!否則……苟澤可會惹麻煩的呐……”
白衣女子淡淡的眉心隱隱一皺,而後又再次笑到,拉過大叔的一隻手,就往他的手上塞了什麼東西:“我一個旅人,就是對這些民謠、民俗或故事般的東西感興趣,你看……”
“你看……嘿嘿……”大叔緊緊一握從她手裏接過的東西,然後塞進衣袋,笑嗬嗬地道,“看來你真的很感興趣呀。那我就告訴你好了,但是你也不要宣張喲……這個女娃子的家是我們村有名的一戶呢!她的一家原本是一個雜技班子的,後來來到了我們的村莊就停歇了下來,在這裏定了戶。她的家是一個大家庭。家有兩個老人,父母,兄弟姐妹什麼的。最有名的就是這個女娃子了!嘿嘿,瞧沒!長得很水靈吧!這丫頭不僅很得家裏麵人的疼愛,就是我們村子裏的人都對她喜愛有加。也是她不僅長得好呀,嘴巴又甜會做人。別看她小小呢,特別會做人!而且……”大叔又神秘一笑,“你一定看不出來吧……這個女娃子可是神的很呐!她可還是我們村裏的小巫女呢!我們村子裏有什麼事情都是她幫算出來和解決的呢!經常為我們村的人出謀劃策,聰明的很!她家裏麵的人各個都當她寶似的……”
“那……”見他還沒有說到正話,白衣女子出聲到。
“嘿嘿,那個歌啊,是她自己編的唄。她也經常把發生的事情用那種歌謠的形式編出來,小孩子心性嘛……”見她又要插話,大叔又忙道,“這首歌裏所唱的就是指最近她家發生的一件事……”
“剛剛不是說了嗎,她的家是一個大家庭。可是最近發生了一件怪事情。也不知怎麼的,她家裏麵的人一個一個的……”
“馮大叔!”遠遠地,聽見一道脆聲呼喚打斷了他的話。
他們看向來聲——
一個漂亮的女孩。
精致的娃娃臉上水汪汪的眼睛就像洋娃娃一樣,玉脂般的肌膚嫩嫩的,像要膩出水來。女孩穿著一件紅色的鬥篷,像極了童話故事裏的小紅帽,光鮮靚麗。
一個漂亮的女孩,然而當你仔細地看她,便會發現,她那通黑的眸子裏充斥著的不是孩子的生動靈氣,而是……
此刻,女孩一對奇大通黑的眸子正定定地看著他們的方向,嘴角彎著好看的弧度,帶著乖張的笑意。
在大叔應聲之時,女孩已經走到了他們的跟前。
“馮大叔!你在做什麼呢?”女孩的臉上帶著天真的笑意,雙眼微眯著。
“嘿嘿,嘿嘿……”馮大叔帶著幾分尷尬的笑意,應答道:“剛剛在做農活的時候在河裏發現了一個人。說是旅人,路上被人打劫了。現下身子需要恢複,也不好繼續上路,所以,這不,正要領她到你們的客店去呢。”
“噢~是嘛!”女孩笑道,“那這樣不就正好碰上我了嘛!嘻嘻……”女孩笑得天真開懷。
“來吧,姐姐!他說的客店就是我們家嘞!我領你去吧!馮大叔,你這就去忙吧!”
馮大叔嘿嘿笑了幾聲後,抓撓著頭,一步一挪地走了。
“姐姐呀,你是旅人吧,那一定去過很多地方啦?”女孩依舊清脆響亮的嗓子。
“嗯。”
“那姐姐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
“什麼地方來……”白衣女子失色的臉上,那雙通黑的眼眸虛渺地盯看著淩空,“我已經快忘了我從什麼地方來的了……或許,哪裏都是我的所在,哪裏都不是吧……這個世界,什麼地方又真的是自己的容身呢?或許,那與地方無關,與人、與心——有關才是真的吧……”
女孩的腳步一定,精靈聰慧的眸子瞥向女子的方向:“姐姐,你這話說得真奧妙!忘了自己從什麼地方來?哎……可能我也是吧!嘿嘿……”
白衣女子收回視線,看向女孩,眼眸中帶著幾分冷意,或許,又是裏麵不曾暖過。
“有誰能找到自己的出處?亦如有誰能夠相信所謂的真實便真的是事情最終的真實。亦如我們的雙目所看到的世界永遠不是世界所呈現的本真,待到我們死的時候也不可能看透……因為我們的眼目是我們的局限,它永遠無法超出它所能看到的極限……葉子,真的是黃色麼?花,真的僅僅是紅色麼?水為什麼一定就是清透?雪,真的是白淨無暇的麽……”
女孩抬著頭望向女子,目光中有些什麼在閃爍。
什麼時候,她終於感到了她是用“瞻仰”的角度來看著身邊的人?
不,或許不是角度。女孩想。她永遠都在高傲地麵對著別人,即使她是個孩子,露出再純真的笑容,她依舊是用高傲的仰著頭的姿態麵對著他人。唯是這眼前的人,讓她突然對自己有了種渺小的感覺。
偌大的瞳子裏光色一閃,女孩不動聲色,笑了笑,道:“姐姐你說話真懸乎!嘿嘿,不過真是耐人尋味……”說完,背對著女子,繼續帶著路。
“對了姐姐,還沒有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紅靈,你叫……”
“鬱香。”
她們越走越偏僻,竟是偏離了小村莊。
鬱香神色一異,緩緩道:“我們這是去哪呢……怎麼你家的客店離村莊的其他住戶們竟那麼的遠呢?”
“嘿嘿,鬱香姐姐你這是在害怕嗎?放心!我又不會吃人,怕什麼?畢竟來這麼偏遠地方的人都是想寂靜些唄,所以我們的客店才建了那麼偏的地方。但是環境夠安靜……不是麼?嘿嘿……而且這樣才夠地方建舍嘛,否則不是要占了別人的地方……”
鬱香不再問話。
太陽已經逐漸下山,整個村落呈現昏茫茫的一片,這斷絕人煙的一片荒地下,更顯得異常的蒼茫和蕭瑟。
遠遠的,幾座茅屋舍和一處不大的兩層式的客店逐漸倒映在視網膜上。
那是個陳舊的客店,不能說古老,隻是木質結構的它呈現著一股陳腐的暗黃色。
說不出哪的,僅僅讓人感到了一種怪異,不來自它陳舊的氣息,隻是滑進眼簾後讓人腦袋一閃的怪異。
更紮眼的是客店正麵帶著歪斜感高掛著的朱紅色牌匾——
“老莊客店”。
一座客店,伴著門外的幾棵大樹,幾株荒草,幾座茅草屋,在落日的晚風中咧咧地顫抖。
竟是有幾分可笑的不倫不類的景象。
幾座茅草屋與客店還有幾分距離,正麵看過去,客店在路頭的最中央,茅草屋有些對應地分部在路的兩央,竟像個帶著濃厚鄉土氣息的祭壇狀分布。
“這……就是你們家的客店了麽?”鬱香問。
“嘿嘿,是呀,陳舊了點,希望鬱香姐姐不要介意才是……”
“這裏幾座茅屋也是村裏的人住的吧?”
“嘿嘿,不是,都是我的家人住。”
四周真的很冷清,聽不到一絲人聲,嗅不到一絲人氣,鄉下裏,竟連牲畜也沒有看見一隻。
“那他們現在不在家麼?”
紅靈嘴角一笑,不予回話,而是高聲喊道:“爸爸媽媽,來客人啦!”
風,斯涼。此刻還未完全的日落,氣溫卻已經急劇地寒冷惡劣下來,竟帶著貼著肌膚的滑動冷意。
眼看著天一下子由昏惑變陰暗了下來,一大團一大團黑灰色的雲團覆蓋了天空。仿若暴風雨前的前奏。
“嘎吱……”一聲,竟似垂垂老矣的老人顫抖的呻吟。
未見人身出來,隻透過尚有的天光,看入昏暗的室內,一個陰鬱的麵龐貼著門口緩緩的探出。
“唉……紅靈……你回來啦……”連說話聲也亦如患病久矣的呻吟。
那是一個20多歲上下的男子。劉海蓋著一邊的眼睛,唯見一隻丹鳳狹長的眼睛上挑著看著你,充滿著陰鬱。
說著這話時,已經從門背後露出了身子。單薄的身子像片竹葉,站立著都一前一後地微微晃擺著,仿若風一吹就要倒。舉著一個煤油燈,襯著臉色蠟黃蠟黃,使得雙目更為的抑鬱陰晦。
“嘿嘿,哥!是呀!瞧,我還帶回來一個客人呢!”紅靈嘻嘻地笑著,“那客人就交給你啦!我先進去啦!”說完,便一蹦一跳地率先進了客店。
“嘿嘿,客人你進來吧……”男子竟如紅靈的語氣般,詭異地嘿嘿一笑。
鬱香始終垂著眼睛,隨著他的牽引進了房。
裏麵果然很暗,與外麵相比又降低了幾個光度,幾乎沒有什麼光源,唯有幾個燭台擺在幾個角落。或許最亮的就屬男子手中的油燈。
剛一進來,鬱香又再次一驚——
室內的一樓擺設著幾個餐桌,餐桌旁靜靜地坐著幾個人,靜靜地呆在那,一動不動,竟讓人查不出一絲生氣。
她遲疑地想要詢問。
“嘿嘿,客人不用擔心,我們客店還是有房間的。那幾個人都是我的家人……”男子說著“家人”二字的時候還帶上了奇怪的轉調,顯得陰陽怪氣。
“我叫洛可,你叫我洛可便行……客人……你怎麼稱呼呢……”
“呃……我叫鬱香。”
“嘿嘿,原來是鬱香小姐呀……這名字……好……”那語氣下竟讓人不由自主地起寒。
“我想問一下,剛剛在店外遠處的時候就發現了。門口有幾棵樹,樹上連著地麵似乎牽著一根一根的線,這是什麼回事呢?是你們的什麼習俗麼?否則這樣豈不會阻礙那些樹的生長了嗎?”鬱香問。
“嘿嘿,”洛可聽了,向她一瞥過眼睛,又笑了,“嘿嘿,沒有沒有,隻不過……弄著好玩,弄著好玩……嘿嘿……”
他的話顯然是沒有說明真正的原因。
她也再沒開口。
洛可引著她到了前台。前台也定定地坐著一個女孩,約莫17、8歲這樣。說她是坐,她卻又是低垂著頭,把額頭擱在了前台的台麵上,一動不動地,不知是否睡著。
“嗨嗨!快點起來,給我一把鑰匙!”洛可突然尖聲著道,有些戾氣,和剛剛的說話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區別。
他的手“啪啪啪”地毫不客氣地拍在了台麵上,桌麵都隨之“嘭嘭嘭”地彈起,女孩的頭也隨之彈動,讓人不禁擔心她的頭到底會不會痛。
好一會,隻聽見女孩“嗯”的一聲,才見她緩緩地從桌麵上直直地扶起身子,然頭依舊低垂著,額發遮掩著麵龐。
女孩有些木然地起身,木然地到身後拿了一把鑰匙,又木然地疊回來,把鑰匙擱在台麵上後,又木然地兀自坐回了原位,把頭擱在了原位,木然地,似乎又繼續地睡著了。
洛可輕哼一聲,拿起鑰匙就要走。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
四旁原本死寂地人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嗖地一下全都在一刻下直直地站立起了身子,那情景竟讓人有些微微感到驚悚。
洛可有些微愣地看著門處,愣了幾下,又提著他的油燈,緩步地向門口走了過去。
“客人你先等一下。容我去接……另一個……嘿嘿……”未聽明白他的話,便見他走到了門口,打開門——
又是“吱嘎”一聲的呻吟。
門打開,站立著一個男子。如鬼魅一般,一身黑色的裝扮,黑色的長袍剛好差幾分碰觸到地麵。
他的頭發微長,黑發,垂肩,讓人感覺不到半分光澤,前頭的發正好遮掩了他低垂著的麵龐,看不清楚容貌,隻微看見那嘴角帶著微微的弧度卻讓人看不出笑意的嘴,唇色極淡,甚至在暗下都顯現著幾分蒼白。
他不說任何話就越過了洛可向裏頭走去,也不知什麼時候,室內餐桌旁的一群人也已經按著原來的姿勢安靜地坐著了。
隻見男子走到了前台,離鬱香不遠處便定定地站立了,隻見他蒼白的手指像把利劍般指向了一處放鑰匙的櫃台上。
隻聽到洛可“嘿嘿”地一笑,就走了過來,對著前台的女孩又是一陣吼到:“快去拿那個鑰匙!還磨蹭什麼!”
又見女孩按著原來的方式起身拿鑰匙放在了櫃台上後,便又直直地垂頭睡了下去。
黑袍男子拿過鑰匙,便向樓梯口處走去。
路過鬱香的身旁,他驀然一個偏頭——
目光在她的身上停落了幾秒。
鬱香微一愣,目光直直地與他對視。
洛可清晰地看到黑袍男子蒼白的嘴角上一抹淡淡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