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的升旗儀式上，陸瀟笑和查小肆隔著十一個班級的隊伍，遠遠的望了對方一眼。查小肆甚至看不到陸瀟笑嘴角的淤青，他隻能望著那個身影的方向，不動聲色。
    然而少年的臉上深藏不露，心中卻已漣漪四起。
    遠處的陸瀟笑規規矩矩的站在那，但看起來並不開心。
    查小肆瞟了一眼隔壁八班的隊伍，沒有出現輸家陳秋實的身影。
    這個衰人。查小肆冷哼著，斜睨了一眼八班，一臉不屑。
    但是此時的查小肆在意的早已不是陳秋實這種不堪一擊的對手。他心心念念的是那個與他同衾兩晚的人。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在他看不到的時候，那個人都發生了什麼。
    那麼久才回複了他一句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耽擱了。不然，就是他把自己在那個人心中的位置估計過高了。
    想到這，查小肆低下了頭，眸色之中驟然凝起一層冷冷的落寞。
    課間的時候，查小肆想了想還是沒上樓去二年一班。他坐在座位上，安靜的反常。要好的同學想問到底怎麼了，但是咬了幾下嘴唇，還是被那張臉嚇回去了。
    魚珊見查小肆的樣子，發了消息給查小伍。查小伍回複魚珊，等下看好戲。魚珊從口袋裏拿出一支青檸棒棒糖，默默塞給查小肆，查小肆努力扯開嘴角，好像笑了一下。
    第三節課間，查小肆收到查小伍的消息，內容隻有五個字，熱敷消淤青。
    查小肆終於笑了。冰霜般的臉上，緩緩掃過一片豔陽。
    查小肆從魚珊的手中奪下那隻湖藍色小風扇對著自己的臉猛吹。小風扇吹起他的頭發，露出白的透明的臉和好看的額頭，還有微微上翹的嘴角。
    魚珊抿著嘴笑著看自己的同桌，忽然之間明白查小伍說的“好戲”，大概就是查小肆的“變臉”了吧。
    午飯時間，查小肆遲到了一下下。他跑到食堂門口的時候，食堂裏早已人聲鼎沸。陸瀟笑站在門口，手中握著一瓶沙士和一瓶果汁。
    “我來晚了，沒位置了吧？”
    “我進去找找，你先在這等我吧。”陸瀟笑覺得這個時候讓查小肆去找位置太為難他，但星期一午休不能出校門是規定。
    “不用，我去找。這個等下該涼了，你先敷著。”查小肆說著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被手帕包裹起來的橢圓形。陸瀟笑接過那小包裹，有些燙手。打開一看竟是一顆煮雞蛋。
    “哪來的？”
    “秘密。”查小肆說著從陸瀟笑手裏拿過那瓶果汁走進食堂。陸瀟笑看著那挺拔帶風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中的沙士，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不出五分鍾，查小肆出來了，對著陸瀟笑伸出食指勾了勾，一臉沒正經。
    陸瀟笑走進去，看見查小伍正對著他揮手。他走到桌子前，查小伍和兩個女同學剛好吃完，她們見陸瀟笑和查小肆要一起吃飯都滿臉八卦的笑容。
    查小伍留下半包紙巾就樂顛顛的和同學走了。
    “你在這兒看座位吧，順便敷一敷臉。我去買。”查小肆盛好兩份湯和飯，一隻手叉在腰間站在陸瀟笑麵前，油然而生一股大佬的氣息。
    “蒸肉餅和涼瓜吧。”陸瀟笑掏出飯卡遞給查小肆，查小肆看著陸瀟笑，把另一隻手也扶在腰上，歪著頭皺了皺眉，看上去一點不開心。
    陸瀟笑見查小肆沉了臉，慢慢收回伸出去的那隻拿著飯卡的手，揣回口袋裏。然後眯著眼用雞蛋滾起自己的嘴角。
    查小肆轉身去買飯，背影看得出的得意。
    查小肆把買回來的菜放在兩個人中間，指著兩隻不鏽鋼分餐盤說，“豐盛吧？六個菜！”
    “豐盛，肆爺出手一向大手筆。”食堂一份餐食三個菜是標準套餐，陸瀟笑知道查小肆的套路，看他那天真的樣子，還是盡量配合他。
    查小肆把給陸瀟笑的餐盤推的離他近一些，陸瀟笑卻將兩個餐盤並排放好。
    “這才是六個呢。”然後一邊說一邊用沒用過的勺子把肉餅分成六塊。查小肆很不客氣的夾了一塊塞進嘴裏，肉餅把淡紅的嘴唇塗的油油亮亮，好看又好吃的樣子。
    “你弟怎麼過敏了？”狼吞虎咽幾大口，查小肆先開口問了話。
    “可能是貓毛吧。”
    “你家也有貓嗎？”
    “沒有。”
    “那是，糯糯？”
    “也許是吧。”
    “嚴重嗎？”
    “幾乎沒有症狀。”
    “啊？！那，你爸沒說什麼吧？”
    “他能說什麼，無非是讓我不要再碰動物。”
    “你不能去看糯糯了？”查小肆垂了垂眼睫，嘴裏的小雞腿瞬間沒了香味，心中有如天塌地陷的咯噔一下。
    “嗯。“陸瀟笑眼睛盯著查小肆，慢慢的點點頭。查小肆放在桌上的右手漸漸攥成一個拳頭，拿著筷子的左手端起湯碗，把嘴裏的東西順了順。
    那張雪白的臉上不似往日不開心時的寒氣逼人，而是一種小朋友一般的悵然若失。
    有那麼一瞬間，陸瀟笑似乎看見了查小肆眼裏微微一熱，眼眶潤澤如水。
    “如果我不去看她，她會想我嗎？”
    “會！其實昨天她就開始想你了！我回家的時候她還在我身後找你！糯糯原本是一隻流浪貓，她被我和我姐帶回家之前還在垃圾堆裏撿垃圾吃。她不輕易信任人的，但是她特別喜歡你。你再也不去看她，她，她肯定想你。”
    查小肆說這一大推話的時候，眼睛垂著沒有看向陸瀟笑。隻是像個心急的孩子，弄丟了什麼一樣的滿心恐懼。他不知道這個時候的陸瀟笑嘴角已經慢慢揚起。
    此時的陸瀟笑了解了，除去糯糯，應該有個人也一樣想他吧。想到這些，陸瀟笑心滿意足。
    “過一段時間我應該也可以去。”陸瀟笑一邊說一邊放進嘴裏一條綠葉子菜，慢條斯理的咀嚼起來。
    “什麼時候？”
    “我住校之後。”
    “你要住校？什麼時候住？”查小肆的腳趾在鞋子裏用力的蜷起來。
    “越快越好。”陸瀟笑眼裏清泉汩汩，這股清澈溫潤的泉水流入查小肆的眼睛，流過那顆焦躁不安的心，灌溉了灼燒著不知所措的身體。查小肆覺得這喧囂如鬧市的油膩食堂好似一下子就清爽了。
    陸瀟笑繼續若無其事的吃著涼瓜，表情看上去好像今日份的涼瓜是甜的一般。
    查小肆若有所思的低下頭，又夾了一口蒸肉餅，覺得今天的這肉餅蒸的實在是鮮美無比。倏地，他抬頭擰著眉毛看了一眼陸瀟笑，那張明媚若春光的臉上浮起一層抑製不住的笑容，他忽而覺得自己好像被涮了一鍋。
    他想了想，伸手端起陸瀟笑剩下的那半碗湯仰頭幹了。放下碗，查小肆嘴角一勾，舌頭卷了卷下唇，眼神邪魅。
    總不能白被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