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初夢·入夢（破）
    “誰讓你進來的！溫子然，你越發的沒有禮數了。”窗口傳來一位男子的聲音，蘭曄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隻見他一席墨色長袍，內襯卻是一身月牙白。墨錦與月錦上獨特的刺繡，看起來別有韻味。與連慕白一般，披散著長發，散漫一綰。
    “別人如你這般打扮，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而你這副樣子，實在是浪費了這一身好行頭。”
    “是是是，那慕白公子沒有什麼不好的。不像我，穿什麼都像地痞流氓。”從窗戶翻過，溫子然直接在蘭曄身前坐下好不悠閑。
    也許是第一次看到蘭曄會為他人憂心，溫子然有些發愣。思緒拉長，溫子然都忘了，蘭曄是如何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的了。
    “你別以為那連慕白是什麼等閑之輩。阿曄，我勸你不要陷太深。”
    “你不覺得說這些太煞風景了嗎？”
    “我這是為你好！”
    溫子然從來沒有想過蘭曄會因為一個剛認識幾月，還不熟知的人如此煩悶。
    隻是事實擺在眼前，即便溫子然不願相信，也不得不去相信。
    “我不需要。”
    “阿曄……”皺眉看向蘭曄，溫子然都不知自己費盡心思尋來的東西，究竟該不該交於蘭曄。
    “說吧，你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也別想瞞我。”垂眸轉移話題，蘭曄清楚溫子然是個什麼樣的人，自然是要將人的來意給問個清楚。
    “昨日我在師父那見到一人，聽人說就是連慕白。”皺眉回答了蘭曄的問題，溫子然顯然已經看到蘭曄生氣的模樣，自然沒有那麼的自在。
    “所以呢？”他不大容易生氣，卻也不大喜歡溫子然在自己麵前議人長短。無論是出於什麼，蘭曄都不大愛聽這樣的話。
    連慕白是何等的人，蘭曄不在乎。先不說他身子虛，就說他身子健壯，也不可能單純無計。
    “你何時如此糊塗了？”靜靜的看著溫子然，蘭曄也沒有表現得太過不滿。他隻是安安靜靜的看著，也隻是看著。
    “你可知那連慕白……”
    “你是真打算讓我生氣?”
    高聲打斷，蘭曄難得不悅，臉上還帶著幾分溫怒。
    溫子然從未見過蘭曄如此模樣，曾經即使蘭曄不滿，也隻是抿嘴淡笑何時如此。
    溫子然雖是知曉自己話不中聽，隻是若非與蘭曄有關，他又何苦白費口舌。
    想到自己滿腔關懷到了蘭曄這裏卻如同淤泥一文不值，溫子然怒視於人道：“你可知我何苦與你多言這些？明是要提醒你，你卻認為我在說那連慕白的不是？你權當我是如此無禮之人？”
    “我並非此意。”臉上的溫怒盡數消散，蘭曄也在此刻站起，望向溫子然的眼中帶著些許的歉意。
    他雖未將溫子然想做那種人，卻也沒有多滿意他的作為。在人身後論人長短本就不是君子所為，更何況連慕白本就身子不好，又何苦跑到師父那裏受罪。
    “你可知師傅所在何地？那雪山常年積雪，即便是體魄強健之人，也無法在那裏多待。更何況是連慕白？”
    說完蘭曄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這漫漫長夜很是感慨。蘭曄也不知自己在不滿什麼，他與溫子然這麼久的交情，自然沒有到一兩句話就翻臉的程度。
    想到這裏，蘭曄轉身看向溫子然，頓時放軟了自己的態度“我對那連慕白也算是存有憐惜之意，所以才會如此。”
    “你知我為何沒有直接與你講嗎？就是知曉此事荒唐！就是知曉你不會相信！可我又何必騙你？”
    溫子然並不買賬，一張臉漲的通紅。起身走於窗沿坐下，思緒萬千“我們結識多久，阿曄你也忘了罷？”
    “嗯？”抬頭看向溫子然，隻見他此刻正望向遠方思緒萬千。
    他們那時是為何所識，溫子然也記不清了。隻知他生命之中，唯有一個蘭曄不會予他冷眼。
    即使後來溫家受的蘭家的恩惠得以升官，溫子然身邊的好友也換了一批又一批，隻有一個蘭曄，他永遠抱有赤子之心。
    溫子然隻記得那年秋日，他獨自一人坐於那老槐樹下，手裏還捧著一本兵書。
    那書皺皺的，還有地方已經被毀，溫子然那席白袍髒的不像話，顯然是被人給欺負了。
    “你還好吧？帕子給你。”蘭曄手拿一方絲帕從高牆落於溫子然的眼前，將絲帕遞給溫子然。
    那個時候蘭曄的笑容如同三月裏的陽光一般溫柔和睦，照在身上暖暖的，不會如同九月豔陽一般灼人。
    也就是那一刻，蘭曄的笑容深深印在溫子然的心上。即便是後來他遇到了很多的事情，溫子然也都隻是一席溫和笑意，不去計較。
    “那年我七歲，被庶兄欺壓，內院也不敢進去，隻能坐於外院牆頭的槐樹下。”回憶起那時發生之事，溫子然仍心有憂慮。他的軟弱在這整個溫家，隻能落得個豬狗不如的下場。
    如若沒有蘭曄，他又怎會有出彩之人，又怎會如此悠然站在這裏，和國舅之子，當今皇後的侄子稱兄道弟。
    抬頭對上蘭曄的眸子，那裏宛如一汪幽譚，讓人看不清楚“罷了，多說無益。關於連慕白你好自為之，我溫子然絕無二話。”
    “子然，你……”
    “我要走了，皇下的指令讓我鎮守邊關歸期不知，你……好自為之。”
    本該是兩兄弟因一方遠征為他踐行飲酒，卻因一位結識不久的少年郎鬧成如此地步。
    蘭曄本想說些什麼，怎奈何溫子然已不想去聽。隻見他從窗沿輕輕落下，月光照應他的背影說不出的淒涼。
    不歡而散，蘭曄從未想過他和溫子然也會有如此一天。
    他遠征之事，蘭曄也清楚幾分。溫子然既已經決定站在太子那邊，蘭曄無論如何都該避嫌。
    今日一別，可能真就是一別無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