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攝影師。”鄭聞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攔住他。
    路遊一愣。他被這個稱呼搞懵了，轉過頭莫名其妙的看著鄭聞。
    “我跟你，好像還有一筆交易沒完成。難不成大名鼎鼎的路大攝影師，就是這麼對待客戶的？我可是交了定金，還沒拿到東西呢。”
    “哈？”
    路遊滿臉問號。這樣的對話發生在時管處內，有些莫名其妙。卻……合情合理？
    “根據《消費權益保護法》第二章第十條規定：消費者享有公平交易的權利。消費者在購買商品或接受服務時，有權獲得質量保障、價格合理、計量正確等公平正義條件，有權拒絕經營者的強製交易行為。我這裏還存有當時交易的轉賬記錄，卻沒有獲得相應的服務。”鄭聞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張轉賬的圖片，戶頭寫的正是路遊攝影工作室的名字。
    “哈？”
    “就算路大攝影師現在退圈，咱們倆的交易還是合理存在的。你要履行義務啊。”鄭聞微微壓低了身子，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背著光，依然透亮。
    路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有些咬牙切齒：“鄭……組長……”
    “叫鄭聞。”鄭聞眯了眯眼睛，一副笑模樣。
    “你！”路遊又狠揪著他的衣領提了一下。他張了張嘴，語塞半天，憋出一句：“出去嫖還要給錢呢？你給那點錢，可招不來一個雛……”
    鄭聞眉頭一緊，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說：“這說的就有點不堪了。”手裏用了力，指尖可以感受到他脈搏的跳動。“路老板的經營許可證上，也沒有這項服務條款吧？超綱服務也犯法的，況且是那種服務，更不合法了。”看著路遊逐漸變紅的耳朵，鄭聞嘴角扯開一抹笑，大酒窩在臉頰凹陷。
    路遊滿腦袋問號。玉姐不是說這小子他媽的對自己動了真心嗎？就這樣動真心的？逗我呢！還有他一個時間管理處的組長，背什麼法的怎麼張口就來啊！這個組織還需要法務嗎？？？
    內心狂槽了半天，路遊總結出一點，大概是顧莧玉又騙他了。
    抓著衣領的手漸漸鬆開，路遊從他的鉗製中掙脫出來，惡狠狠地盯著他的臉。不得不承認，這張依舊能帥到他心坎裏。路遊咳嗽了一下，暼開目光說：“把郵箱給我，我回去就發給你。”
    “也可以直接發我微信。”鄭聞撫平自己的衣領，抬眼看著他。
    電話都拉黑了，誰知道微信……路遊腹誹著。
    “微信號同我的電話。”鄭聞似乎能猜透他腹誹什麼，半坐在桌子上，帥氣的抄著兜，“憑原時管處行動組組長的記憶力，一串數字鐵定是過目不忘的。您說是不是，路組長。”
    這裏又變了稱呼……
    這個人……跟自己記憶裏那個溫柔體貼含情脈脈的鄭聞完全不是同一個啊！一夜情不可取，三夜情更不可取……除了熟悉對方的尺寸以外，其他都是假的！！！
    路遊憤憤的剜了他一眼，氣哼哼的轉身走人。留給鄭聞一個張牙舞爪卻無處發泄的背影。
    過了飯點的餐廳基本上就沒什麼人了，負責清掃衛生的人關了一排燈，讓窗外的夜色更加濃鬱。
    鄭聞直到看著那人影走出大門，這才扭頭看向外邊斑斕的景色，竟一時被絢爛的霓虹吸引了注意力。
    原來外邊是這個樣子。他以前從來沒停下來看看外邊的夜景，也沒像現在這樣停在某處細細觀賞。不愧是攝影師眼中的世界，在這一片炫目的光斑中，唯獨缺了剛才凝視的絕妙背影。
    鄭聞終將目光移到自己手上。剛才抓著他的手腕，感覺又瘦了一些，並不是因為剪短頭發造成的，是他真的瘦了啊。鄭聞慢慢蜷起手指，像是要將殘留的體溫保留住似的。
    想起路遊扭過頭看著自己時眼裏迅速閃過的慌亂，還有之後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玻璃上倒映著的人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他想笑，鄭聞抬手扶額。大手遮擋了部分，卻唯獨將那越陷越深的酒窩留在了外邊。
    如此深度的酒窩在時管處基本上沒人見過，此刻卻便宜了窗外的夜色。
    之前設想過很多見麵時要說的話，解釋的、表情感的，甚至想象最壞的假設是他連照麵的機會都不給自己。不過卻忘了藝術家的思維模式總是超出想象的，一聲“鄭組長”才有了後麵他的靈機一動。
    或許該請顧處好好吃頓飯。鄭聞想。
    “叮——”手機震動了一下，鄭聞拿出來一看，寫著路遊申請添加好友。
    “嗬，你果然還記得。”鄭聞按著自己砰砰直跳的胸口，低聲的笑了起來。
    負責清理工作的後勤組組員被突如其來的笑聲嚇了一跳，尋著聲音找過去，正看到墨藍天空背景下顫抖著的身影。誰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嚇到都會嗓子發緊。那人小心的往前挪了幾步，清了清嗓子道：“誰……誰啊，傻樂什麼！中彩票了？”
    那身影瞬間就不動了，並且從桌子邊直起了身子，一個身形挺拔俊朗的背影顯現出來。那人似乎轉過身，慢慢的走出了黑暗，容貌在逐漸明亮的大廳裏顯露出來。
    “鄭……鄭組長？！”
    鄭聞又恢複了以往的冰山臉，朝那人微微點了下頭示意，走出餐廳。
    “難道……剛才笑的是鄭組長？不可能不可能……”
    ***
    路遊回去的時候正巧碰見連暉，他輸了出來給其他人買飲料。連暉撩開臉上的紙條，看到路遊臉色不太好的走過來，好心的問：“路哥，你要不要喝點什麼。”
    “不要。”路遊氣哼哼的從他身邊走過，帶起的風吹動了連暉臉上的紙條。
    連暉一愣，接著聽到響亮的關門聲，紙條跟著一顫。連暉不明所以的撓撓頭，路哥這是怎麼了？
    回到房間，路遊一頭載進枕頭裏，沉默了五秒鍾，再度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拿著枕頭猛砸床鋪。
    砸了七八下有了解氣的感覺，人也平靜了不少。
    顧莧玉這個騙子，不是說把人調到西南當監考官，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麼！
    路遊丟下枕頭拿起手機，想發信息罵她，結果發現自己並沒有人家的聯係方式……
    下拉上滑的，注意到曾延陵發來的消息。說明天沒有他的戲，問路遊方不方便。正好明天考核結束，閑來無事，就應了他的邀約。
    曾延陵沒想到路遊這麼痛快的答應，連發了三個問號過來，接著又說，自己太激動了發錯了，問路遊地址，明天來接他。
    路遊正在氣頭上，直接發了語音過去：“明天下午聯係。”
    說完打開添加新的好友那一欄，閉眼思索了一會兒，把鄭聞的電話輸入上去，點了搜索。鄭聞的名字出現，頭像是在一片海灘上佇立著的小小背影，路遊知道那是自己。
    “……”
    在南島上繾綣相依的回憶猛地略過腦海。那炙熱的氣息在耳邊廝磨著，好聽的沙啞嗓音喊著自己的名字；一下一下短促的喘息，跟鼻尖上滲出的細小汗珠。那感覺，那觸感，那體驗，突然如情景重現。
    路遊的臉紅了，手也一鬆，手機掉在了床上。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臉，大口喘著氣。
    男人是感官動物，特別是食髓知味後，誰還能忘記那種升至天堂的快樂感覺。
    “媽的……臭流氓。”路遊自己的手都能感覺到越來越熱的自己。
    以前，他對情欲這類事從來不細琢磨，調情但從不濫情，以至於在娛樂圈走過一遭，片葉不沾身。唯獨那次勸誡自己放縱一回，就落進了這樣的圈套裏。真是出師不利……
    路遊抱著枕頭歪倒在床上。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饞鄭聞的身子，也貪戀他的臉，當個顏控真是太苦了。怎麼才能保持理智還能守住底線……
    能跟顧莧玉吵上一架就好了。路遊想。
    “咚咚咚。”有人敲門。接著曹振飛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路哥，剛才有個監考官找你，你們倆見到沒？”
    監考官？找我？路遊直起身。“什麼監考官？”
    “挺帥一男的，沒想到這地方顏值都挺高啊。你見到他沒有？”
    艸！是你小子出賣我！路遊四處尋摸著能下手的東西，抄起枕頭氣衝衝就要過去開門。臨著打開門的那一刻，自己又住了手。跟小曹沒仇沒怨，有火還是該朝顧莧玉撒。
    “謔，這風。你是要把門掀了？”
    “人找到了，沒事。”路遊把枕頭擋在身後，眯著眼笑著讓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一些。卻又氣這豬隊友，就有些陰陽怪氣的說：“真是謝謝您。也不具體問問他是幹嘛的，監考官也分很多呀，萬一是潛入內部的壞人呢？”
    “啊？這地方還能有壞人？”
    ***
    “啊?——”
    “顧處，您是不是感冒了？”秘書倒了一杯熱水遞給顧莧玉，“從剛才見您忽冷忽熱的。”
    顧莧玉抱著手臂，眼神四處亂瞟著，自己就沒去什麼冷地方，怎麼就感覺忽冷忽熱的。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罵她。
    是路遊？不應該啊，來之前聊的好好的。他是老組員了，早就該習慣時管處的每條規章製度，不能為了什麼小事抱怨。
    那又會是誰呢……顧莧玉陷入沉思。
    看她沉思並沒有要接水杯的意思，秘書將杯子小心擱置在她身邊的桌子上，說：“接到消息，鄭組長今天回來了。”
    “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