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聞走出機場大廳。
    京平確實冷，讓他出了機場大廳就不自覺得打了個寒顫。鄭聞緊了緊圍巾，坐上候在門口的出租車。他說了一個地址，是路遊工作室所在的那個小區。
    車子駛進高速後，鄭聞有些後悔，悔自己的不冷靜，這麼貿然的去見他。萬一遇到路遊，該說些什麼，又以什麼姿態與他對話。他退與不退這個圈子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太不像自己了。鄭聞扶額，胳膊撐在膝蓋上，閉著眼睛冷靜了一會兒，開口跟司機師傅更改了地址。
    一個小時後的時管處炸了鍋，鄭組長回來了。
    監察組的辦公室手忙腳亂的清理了一下衛生，都候在門口等著鄭聞進來。其他科室的某些懷春女同事，依舊幻想著什麼言情小說的戲碼等在走廊上，盼著能與鄭組長有一眼的對視。
    下了電梯，鄭聞拖著行李箱端著一杯咖啡走進時管處。一身黑色大衣完美的修飾著腰身，顯得幹練又挺拔。他依舊習慣目不斜視，將自己冰山的一麵覆蓋在外層。黑色皮鞋踏在故土，仍然鏗鏘。
    “鄭組長。”“鄭組長回來了。”
    “嗯。”鄭聞朝打招呼的同事點頭示意，大步邁向自己的辦公室。走過之處，依舊帶著自身那股不散的寒氣。
    “組長。”“組長。”組員恭敬的打著招呼。
    鄭聞把行李箱放在門口的拐角縫隙處，將圍巾摘下搭在手臂上，啜了一口手裏的咖啡隨手放在辦公桌上。“顧處在辦公室嗎？”
    “顧處昨天陪廖處去部裏開會，明天才能回來。”
    “知道了。”
    監察組加上鄭聞總共有27人，是整個人時管處除了行動組除外人員最多的部門。他們負責整個時管處的人員審核及監察。工作類型跟普通監察部門一樣，接受成員們之間的舉報。主要因為時管處工作的特殊性，嚴防有內部人員利用機器改變曆史。
    雖然人多，忙起來也有些分身乏術。新隊員選拔完成後，他們還要跟培訓組聯合，給新隊員講內部紀律。還要走訪新隊員的親朋好友，進行二次身份審核。
    所以招新的時候，是最忙的時候。
    “下飛機不先回家洗個澡，要不要這麼拚。”副組長夏冰走過來，把新隊員的資料放在他桌子上。“缺了你真有一種忙不過來的感覺。從顧處的任務到出公差，您可走了快一個月，感覺把年假都放完了是不是爽的不想回來。”夏冰人如其名，雖說是亭亭玉立一大美女，說話卻也總帶著股寒氣。
    監察組裏兩個冷麵幹將，倒是有點鐵麵無私的味道。
    但他倆是同期，工作上處久了也偶爾可以閑聊上幾句。夏冰吸了吸鼻子，轉移了注意力，打量起桌上的咖啡。“咖啡挺香。”看了看牌子，是樓下新開的那家。“我記得你以前不愛喝咖啡。”
    鄭聞沒有接茬她的話，接過文件夾打開，一頁一頁翻看起來。他認真的看著人員名單，問：“現在留下幾個了？”
    夏冰說：“今天是第二輪選拔，得等著彭組長回來才能拿到名單。這次來參加選拔的人數偏多，第一天就走了接近一半多，今兒能留下的反而有些讓人期待。”
    鄭聞想起彭澤跟他提過這次有個很厲害的新人，能讓彭澤開口稱讚的人可不多。鄭聞翻了幾張，都蓋著【退回】的大印，是被淘汰的。剩下的幾個鄭聞用手指夾著頁數，看完後又重新翻看一遍。“走的這一批，有沒有適合咱們組的人選？”
    “有個叫柯雪琪的倒是不錯。”
    “柯雪琪？”鄭聞翻到柯雪琪這一頁，還沒有蓋上印，說明她今天也參與選拔了。“副隊長，十佳女警。好厲害的頭銜。”
    夏冰歪過身半靠在桌子邊緣，抱著手臂說：“說個奇怪的。我們這收到的檔案是32人，當天淘汰了10人，晚上後勤安排房間卻多安排了一個單間。聽老高的意思，有一個人是單獨安排的。”
    單獨安排的？鄭聞合上文件，仰頭看著夏冰，問：“沒有這個人的檔案？”
    夏冰搖搖頭：“沒有，聽說直接繞過審核送到彭澤手上的，隻有他知道。”
    “是哪個單位送來的？”
    “顧處直接吩咐的。”
    顧莧玉帶來的人？鄭聞心裏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他抬頭看著夏冰，眼神怔怔的。
    “具體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有疑問直接問顧處比較好。畢竟時管處成立至今，還沒有發生這種跳級處理的事情。”
    鄭聞收回目光，低頭不語。
    夏冰看他半天沒回複，接著說：“還有一件事。之前咱們組員檢查監控的時候發現，維護組有一名大學生研究員鬼鬼祟祟的。經過一段時間調查，發現他正在臨摹機器的圖紙。”
    聽到這個，鄭聞抬起頭。“是劉老手下的學生？”
    “嗯。”
    “處理了嗎？”
    “處理了。但是劉院士竭力的求情，我們就沒有送司法部門。廖處的意思，讓行動組回到初期阻止該學生進入項目，三組去辦的。”
    “嗯。”鄭聞靠在椅背上，抬手蹭蹭鼻尖，“辛苦了，夏組長。”
    “你回來我就輕鬆多了。對了……”說著，她轉身出了組長的隔間，從自己的工位上抱起一摞文件過來，放在鄭聞麵前。“簽字，入檔。本來是想明天給你的。”誰讓你提前回來。
    “好。”鄭聞多數時間習慣了這樣的工作量，反正也沒事，倒不如把工作提前做完。他拿下一本文件夾，認真翻看起來。
    夏冰不打擾他工作，倒退了幾步，說：“我回去幹活了。”
    “好。”
    “對了。那個咖啡店注冊會員會有免費券送好友，你……”
    鄭聞沒有抬頭，依舊看著文件，回道：“沒注冊。”
    “也是，你也不愛喝咖啡。”夏冰隨手關了門。
    鄭聞的目光停滯了一下，轉而看向一旁的紙杯。他伸手握在手裏，掌心暖暖的。說起來也是鬼使神差的，他隻是想嚐嚐路遊喜歡的味道。
    ***
    車子駛進大白樓的地下停車場，停在了之前上車的位置。參與選拔的隊員陸續的下了車，在車邊自然的排成一列。
    彭澤從車上下來，手裏夾著文件夾走過他們身邊，回頭問了一句：“幹嘛呆著，上樓了。”
    今天的考核也順利結束了。
    上行的電梯裏，大家都繃著沒人敢說話。到了82層休息區，其他人陸續走出電梯，路遊排在最後一個。眼瞅著到了電梯關門的時限，彭澤突然抬手擋了門，探出身拉了路遊一下。
    “啊？”路遊被拉的一趔趄，回過頭看著他。
    “要不要晚上喝一杯？”彭澤小聲的說，“我還約了好兄弟一起。”
    “噓……”路遊急忙用手指堵著嘴，謹慎的四處張望，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裏。“彭組長，我還是個新人，您這樣我很難辦啊……”
    彭澤一想確實如此，隻能做罷。趁著電梯關閉的時候朝路遊擺擺手，說：“好好休息。”
    路遊朝他笑了笑，轉身去追連暉他們了。
    電梯門重新合閉，彭澤拿出手機給鄭聞打電話。電話響了幾聲才接通，電梯也到了樓層。他走出電梯，問鄭聞：“回來了？”
    “嗯，我在辦公室。”
    “在處裏？”彭澤停下腳步。
    “嗯。”
    彭澤能聽到電話那頭紙張翻越的聲響，心道他真是個工作狂，一點難得的空閑也不給自己留。”下班後門口碰頭。”
    “好。”
    手上的文件處理起來很快，鄭聞按時跟彭澤在時管處的電梯口碰麵，倆人並肩一起上電梯下樓。下班時間，電梯裏人還挺多，大家都默不作聲的各自貼在一起，直到電梯平穩落地。
    “涮肉吧。”彭澤提議。
    “你跟嫂子打好招呼了？”
    “你嫂子住校宿舍，今晚不回家。吃涮肉吧，還暖和。”
    “好。”
    在京平，一年四季涮肉館人都很多，特別是那種老店，更是門庭若市。彭澤知道鄭聞一般不過問吃的東西，提前預定好了位置。天氣寒冷的北方，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銅鍋涮肉，別提多暖心了。
    木質桌子架上火炭烤著的銅鍋，一鍋高湯很快就煮沸了。手切的牛羊肉薄厚均勻，蔬菜新鮮，麻醬也醇厚濃香。蒸騰而起的煙霧，配上嘈雜的環境，是老京平市井的味道。
    鄭聞跟彭澤是同期進入時管處的。按照鄭聞的身手，本應該擔任行動組組長，結果才幾個月便調到監察組直接擔任組長。
    他們倆聊了這次選拔的新人，從西南的隊員講到這次總部的隊員。從彭澤嘴裏說出來的各類人員資料後，鄭聞忽然想起夏冰跟他講的那個顧處直接送進來的人，問彭澤：“我聽說這次有個顧處直接塞進來的人？什麼來頭？”
    “我正想跟你說呢！”彭澤脫了西裝，扯了領帶，淺色的襯衫挽著袖子。他把燙好的毛肚先放在碟子裏，正色的看著對麵的鄭聞，說，“你記得我跟你說這次選拔裏有個挺厲害的角色，就是顧處安排進來的。而且他，你絕對想不到是誰。”
    這說的鄭聞更加好奇了，他放下筷子，認真的看著彭澤問：“誰？”
    “你還記得第一代行動組的組長嗎？就是那個姓路的組長，叫路遊。”
    “路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