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豎著“禁止立入”的標誌，四周圍上了一圈封條似的白線，昨天夜裏可能是光線太暗的緣故，我都沒有注意到。也或許那時候根本就還沒有這樣的東西，標誌和白線不過是今晨警察來勘察時擺弄的。我推門進去，上一波警察剛走，現在裏麵沒有什麼人。我心情壓抑，不想遇見人，尤其是麵對警方的詢問。
    “為什麼沒回家？”
    “對事件的內幕有什麼了解？”
    “有沒有招惹過什麼人？”
    “這次又為什麼突然回來？”
    “有沒有預感到什麼？”
    ……
    我幾乎是保持沉默。
    要回答什麼？我做的夢？我這些年幹了什麼？跟“死之盟約”的聯係？
    不。還是算了吧。他們會以為我有精神疾病、癡呆加妄想。
    我看見。我聽到。我的身體在這裏。但是靈魂似乎已經去了虛無縹緲的遠方。我沒有目睹父母的掙紮和死亡。所有的一切，都不像是現實。事實上，父母的死訊如果不是江之水來告訴我的，我一定會以為那隻是一個惡作劇、一個幻覺。
    然後，我聽到了聲音。
    在這個萬籟俱寂的死一樣的房子裏。
    聲音是從敞開著的後窗傳來的。斷斷續續。像是孩子忍受不住的顫抖的聲音。
    由後門出去，那裏是我家的庭院。一個葡萄架子、旁邊是晾曬場，之後有一口井。葡萄早已經枯萎，空留一個水泥鑄就的架子，有兩三根鋼筋露在外麵，已經起鏽。晾曬場空無一物，連一隻飛來休憩的斑鳩都沒有。還有那井，已經幹涸多年，隻記得小時候尚能打上來清澈透亮的井水。
    我循聲過去，井不是很深，井台上有淡淡的血跡，仿佛還是剛剛留下的，我一手就抹去了它。黑漆漆的井下正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是個小女孩，她有著蓬鬆的頭發，穿紅色的連衣裙，一隻腳穿著黑皮鞋，另一隻鞋已經遺失，露出那蓮藕般的沾染了鮮血的小小的腳。她似乎聽到了動靜，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一刹那，我看見了她的眼睛，漆黑的夜一樣的眼睛，我心中升起一種自己正從井底仰望著天空的錯覺。
    此時的天空中，絢爛的火燒雲從西天飛起，燃燒著最後的熱烈時光。似乎有一束光降到了她的眼睛裏。
    “你就是……阿都？”
    她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