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光的照射下，這時候屋裏的一切已經變得清晰。原來地麵上的汙漬，不是其它，而是凝固的點點鮮血。物件上的白布正是警方為保持現場而臨時鋪設的。
    這就像一個冰冷的預言。我一直推托著不回來一歸家卻是這樣陰陽兩隔的境地。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想是因為我突然想要回來，所以他們死了麼？如果我早點歸來，即便隻是早一天，是不是他們的結局就會不一樣？我因為可怖的夢境選擇逃避而害死了他們，還是他們注定一死，隻是沒有逃過？
    此刻，我思緒混亂地注視著警方停屍間裏那兩具冰冷的屍體。他們曾經是我的父母、我最重要的人，現在依然是，卻已經沒有體溫沒有知覺不會反應。我還沒有告訴他們自己不是有意要疏遠，隻是不想給他們招來災禍，卻已經永遠地失去了坦誠的機會。也許從一開始，我的行動就是錯誤。如果知道相處其實那麼短暫，還不如一開始就在他們身邊，從不曾離開。
    “凶手……是誰？”
    “還不知道。不過，警方初步排除搶劫殺人的情況。因為現場沒有遺失財物，而且也沒有翻亂的跡象。還有，”江之水停頓了一下，組織語句：“阿都不見了。”
    阿都，是父母的養女，我也不知道她原本叫什麼。據說她那時有五六歲的樣子，在人流攢動的廣場上迷路，不知為什麼就跟了我父母回家。阿都說不清楚自己的家人和住址，後來聯係警方也一直沒找到她的親人，父母覺得她長得很像小時候的我，動了惻隱之心從孤兒院收養了她。那時候，我已經去往東京並在那裏呆了一年，所以其實我一直沒有見過真正的“阿都”，隻是和母親通電話的時候經常被提起而已。潛意識裏，我仍然覺得我是父母唯一的孩子，“阿都”隻是一個遙遠的麵影。
    現在，阿都失蹤了。
    而她也許是唯一目睹了凶案發生的人。
    這附近因為道路改造，少有人經過。所以，事實上警方沒有任何線索，隻是常規地排查而已。
    “你打算去哪裏？”江之水有些擔憂地問。
    “我隻是回去看看。”
    “有什麼事聯係我。”
    “好的。”
    “我已經打電話給呂鋰了，她稍後會過來。”呂鋰的正式職業是古文化學者，兼職作家，平時比較有空，不像江律師這樣的大忙人。
    我了然道：“謝謝。”
    然後之水開車送我回到門口，我是一個人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