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這是個沒有星星和月亮的黑暗的夜晚，害怕寂寞的人們就點燃了地上的燈盞，以此來證明自己不是唯一的孤獨的存在。霓虹閃爍的新宿，在某個僻靜的地下停車場的隔間，那裏原本是一個業餘的地下樂隊租用的場地，如今卻什麼也沒有留下，空空蕩蕩的，唯有狼籍的地麵蒙上了細細的薄塵。
    門沒有上鎖。或者是鎖已經損壞多日。誰知道呢？
    有人推開門進來，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尤其是在這個安靜得好像死去的地方。
    “阿吉，還有什麼事麼？非要在這深更半夜的來……”
    原田說。他手中拽著白天離去時，草稚吉塞給他的細小的紙條。上麵的字是用鉛筆寫的，很淡，依稀可以辨認出是讓他深夜一個人到這裏，甩掉跟蹤的人。
    原田光彥不知道是什麼人跟蹤了他，但他選擇相信草稚，因為什麼說不上來的原因。空洞的隔間裏站著一個人，原田走過去，卻忽然覺得眼前的人氣場跟平時不太一樣，究竟是哪裏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隻能說是——直覺。“咦，草稚？”
    那人微笑，因為燈光黯淡，他的微笑隱藏在薄幕般的陰影裏：“我的名字叫荒川吉野。‘草稚吉’不過是個化名。”
    “你故意接近我？”
    “是呀。”
    “你到底是……”
    “這個，說起來就話長了。要簡單來說的話，那就是：我是隸屬於某個反‘盟約’的組織的人。”原田略有耳聞，隨著“死之盟約”的興起，有一部分持不同意見的人，秘密組織起來，進行明裏或暗中的抵抗。
    “你叫我來到底想幹什麼？”
    “這個，說實在，我很驚訝，卡卡。”
    “卡卡？”原田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克製不住地顫抖，有什麼在腦海中湧現，卻又湮滅，他不知道原因，同時也無法製止，如同在秋風中飄零的枯葉，他顫抖著聲音問：“卡卡……是誰？”
    “卡卡不就是你麼？”
    “我？”
    “你便是卡卡。那是你天使時的名字，或者說是稱呼，你真正的名字，在‘這裏’不允許被呼喚。我聽說你被‘愚者’洗腦，怎麼，連天使的本性也洗掉了麼？”那人自顧自想了想，說道，“這樣的話……”
    他的手撫上原田的額頭，有光芒打進腦子裏。
    是以太。
    右手食指上看起來很普通的銀色金屬戒指裏，潛藏著極微量的以太。
    光芒過後，“愚者”的催眠被“嗤啦”一聲撕開，猶如迷蒙的眼前，遮掩的黑布被揭下，連帶著關於生為天使的記憶，原田想起了，不，現在應該稱呼為“卡卡”：冰凍的格陵蘭島，以凍土的黑色為主調的高塔之館，純白的腦室，原田光琉的粉紅的腦，荷盒灰色夜般的眼睛……“那個女人……”卡卡切齒。
    “誰讓你去跟那個女人硬碰硬？那可是惡魔中的惡魔哦，能撿回小命就不錯了。”
    “你是……難道是……荒……？”
    荒川露出欣慰般的微笑：“總算還記得我。我說，你不會是已經忘了使命吧？”
    卡卡不以為然：“我說過的吧？使命什麼的不過是順道而已。我自玩我的遊戲，不過是幫你們順便看看而已。對抵抗組織和複興什麼的我可不感興趣。說起來，你怎麼知道是我？”
    “一開始也不確信，但能把好好的頌歌唱得走調成那樣，也隻有你了。”
    卡卡黑線。
    說起唱讚歌，是他永遠的痛。天使是天生被賦予了驚人的美貌和動聽的歌喉的生物，能夠將普通的頌歌唱走調，絕對是怪物級別的低能，在天上的時候他也沒有因此少被嘲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