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驚蟄·壽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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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不理政事,朝堂上黨派紛爭,她隻能當做不知道。無法在父皇麵前表露什麼,婚後還時常被召見,她知道自己比姐姐已經好了很多。容昌公主雖然是嫡長女,但因為自己的母親受寵的緣故,受到的關愛比容昌公主還多。父皇的十個女兒,隻有她們幸存下來,但是因為局勢的緣故,即使是姐妹,也終究無法站在一起。而明代的公主都被嚴厲的管教,婆婆們的性子,雖然名義上自己是主子,可是什麼都由不得自己。
她知道,身為公主也是一個擺設而已,若沒有父皇的寵愛,公主的身份,也是多餘的。宦官在父皇麵前很有地位,連自己都無法得罪他們,而婆子也抓得住娘親的心。相比自己這個女兒,她更相信婆子的話。梁婆子也就仗著這些,帶著宦官們在自己麵前喝酒,賭錢,她都不能去說。麵上的禮數有時也不周全卻也沒有地方去抱怨。公主的價值,在我大明到底是什麼?有時候覺得自己都不如尋常人家的兒女,即使是普通的日子,卻過得自在,沒有人總管束的自己,也不用終日擺著一個樣子,作為公主的樣子,出現在所有人麵前。在父皇麵前扮一個聽話的女兒,哥哥在封地上,而自己是父皇唯一可排解親情思念的人了,有時她知道父皇並不是為了見她,而是在想念自己的哥哥,福王常洵。
一旁的房中又傳來喧鬧的聲音,又在賭錢了。父皇,給予我的,是怎樣的一個時代啊。“金,越來越強大了,為什麼當時父皇你卻裝著不知道?”當父皇終於離開的自己的時候。被娘親視為眼中釘的長子常洛繼承了皇位,父皇也不滿意他的。從父皇的目光裏,她讀懂了很多。有時候也同情這位哥哥,僅僅是因為他母親的關係,一直得不到父皇的寵愛,而相比自己的哥哥,得到了太多的寵愛,而兩人的資質,在她看來並沒有多少差別。僅僅是因為出生,哥哥就注定比他優越。即使得到了那個期盼了多時的位子,她看到了他的作為,她知道自己不該欣喜,可是卻忍不住,他和父皇不一樣,或許是更勤奮一點。
隻可惜,上蒼隻給他短短一個月的辰光,常洛的離開,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娘親。有傳說是她下的藥,但是壽寧知道,在那個宮中,有遠比自己母親危險的人物。宦官無處不在的勢力,還有已經混亂的政治格局,即使有心改變,恐怕也無力回天。而終於現在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將宦官一派的勢力打擊了下去。可是為什麼自己的日子還是無法過得舒心,她知道自己已經開始漸漸多餘。失去父皇以後,她就知道了,今後隻會更艱難。駙馬是沒有背景的小人物,她沒有後台的依靠,興讓坐著現在的官職都已不容易,而他們也決不能再有什麼舉動。自那一次……明代的規矩是,公主要見駙馬要公主召見,還用通過層層的關卡。
想起那段經曆,她更感到背上的涼意一陣一陣襲來。本是辰光無聊,便召見了興讓。帳子緩緩落下,滿室的迷亂。而就在這時候,梁婆子卻闖了進來,渾身都是一股酒味。硬將興讓拖起來,還強行整理了她的衣服。“你憑什麼動我?說到底你也是奴才,主子是我。”聽不下漫罵,她第一次激動成這樣。誰知婆子還給她變本加厲,說出更汙穢的話來。
多年的屈辱一時都向她湧來,舉起潔白的綢緞隻想得到一個解脫。全府開始亂起來,婆子也住了口,受了損傷的心靈卻是無法複員的。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忍受下去了,這樣的生活,如果上蒼給她是這一個公主的身份,那麼她就要用起這個身份,起碼要保障自己正常的生活。與興讓謀劃了一個夜晚。卻怎麼也沒想到,梁婆子會有那麼狠,在娘親麵前哭訴了一番,說了諸多自己的不是。三次求見都被拒絕。她終於意識到了這個時代的力量。人言可畏。而身為駙馬的興讓更是被太監打了一頓。還得到在家反省的懲罰。似乎她的僅有的勢力都被打擊了,但是,她知道興讓是一個不會放棄的人。複職後,終於調走了梁婆子,但是和娘親的關係,卻再也無法修補了。她想不到,血緣的親情,在這種時候也蒼白得可笑。當時身為帝王的光宗都可以駕崩得不明不白,更何況是她……
明,隻期盼著明不要亡在自己的眼前。越來越衰落的朝廷,國土的流失日益嚴重。多雨的季節,上蒼給大明的時間已到了期限嗎?清冷的風穿堂而過,她聽不到回答。柔滑的綢緞在身上卻一點都不保暖。明豔的色彩在昏暗的背景下也開始平淡。多雨的季節,注定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