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昔我往矣 第三十三章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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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良見到陳竽的時候,被陳竽脖子上的傷口驚到了。他不由得瞧了好幾眼,細瞧之下,那分明是咬痕,誰敢如此大膽?答案明了,隻可能是養傷那位。
陳竽見他神色怪異,“怎麼了?”
高良想了想還是說,“您脖子上的傷,我讓軍醫來一趟吧。”
“無礙。”陳竽並不在意,並沒有多疼。
高良忍了又忍,兩人正前往議事廳,不多時便要到了,他又說,“將軍。能看出來是咬痕……”
陳竽這才明白過來高良的意思,止住腳步,“那讓軍醫速來一趟。”
高良調轉腳步,匆匆去了。
陳竽便站在小道上等著,平日隻管來去匆匆,現下才發覺,這裏的風景到還不錯,低矮灌木叢上點綴著不知名的花苞,一雙蝴蝶翩遷其間,頗有一番寧靜祥和之氣,仿佛數裏之外的戰爭並不存在。
那蝴蝶也發覺了站在一旁的人,嬉戲著便環繞陳竽遨遊起來,並不怕這人。
陳竽從未關注過這些,一時覺得新鮮有趣,伸出手來,那蝴蝶試探了幾次,竟然煽動著薄翼停在了那寬厚手掌上,另一隻蝴蝶卻是不敢,但見夥伴落在了那人類手裏,自己著急的想靠近又不敢,想走又扔不了伴。
陳竽看著掌心裏的蝴蝶,不由得想起萇楚來。
那小東西從來不怵自己,跟這隻蝴蝶一樣膽大包天。
高良急匆匆帶著張景走來,走在前麵的他今日第二次被自家將軍驚著了。
如果沒看錯,將軍那是在戲玩蝴蝶???
張景險些撞上腳步頓停的副將,“為何不走了?”
高良道“沒事。”,然後加重了腳步聲朝陳竽那邊走。
陳竽聽到腳步聲,自然的收回了捧著蝴蝶的手,仿佛方才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張景替他抹了遮傷痕的藥,那藥效極好,抹過之後完全看不出傷口,兩人這才往議事廳去了。
議事廳裏氣氛沉重肅穆,大軍麵臨著最嚴峻的情況,斷糧。
糧草後續補充一直未能到來,數萬大軍如若一斷糧,那便隻能任人魚肉了。
朝廷這是在逼陳竽回都城。
偏偏三日之後,奎國大舉來犯。
萇楚早已回了訓練場訓練了一日有餘,曰活動筋骨,陳竽還親自指點了一番。
這天,親手幫陳竽換上玄甲,看著英挺不羈的大將軍,萇楚整顆心像是泡在溫水裏一樣,暖源陣陣,末了,終究沒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祝大將軍旗開得勝。”
陳竽抬手捏了一下對方的鼻梁,“速速換裝,不許遲到。”說完率先去了校場集結軍隊。
這一次,關鉞盯準了一個人,那便是胄國兵士裏一個俊俏的士兵。
軍師獻計,活捉陳竽難上加難,但活捉一個士兵,那就簡單多了,據他幾次觀察下來,再加上軍師收到的秘信看來,那俊俏士兵恐怕不止小兵小將這麼簡單。
起初關鉞不屑於用這種手段,擊敗敵人,要用勢均力敵的法子,方能坦坦蕩蕩問心無愧,但他不能因為這些莫須有的約束,便讓君王等太久。
在關鉞眼裏,胄國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和意義了,奎國的國君聖明睿智,比那永昌帝好了千倍。
陳竽戰前勒令過萇楚,讓他遠離自己一些,不要靠太近,起先萇楚支支吾吾試圖蒙混過關,被他一頓嚴厲嗬斥,那人才委委屈屈答應了。
原本他都不允許萇楚上戰場,大病初愈,不適合舞刀弄槍,可是情勢不容得他有太多私心,誰不是血肉之軀?誰沒有愛人?所以他允了。
陳竽不是神,他沒有神機妙算,也沒有三頭六臂。
萇楚被敵方生擒了的時候,他手臂也挨了重重的一刀,血流如注,險些連長槍都握不住。
這一次失算了。
如果知道關鉞老賊這次主要為了捉萇楚,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萇楚遠離他一些。
那一瞬他麵上露出來的情緒,告訴了關鉞,關鉞賭對了。
萇楚逐漸被包圍的時候,心下大駭,直覺告訴他有什麼陰謀在靠近他,這與一般的拚殺不一樣,因為那些人並未真的傷他要害,隻是逼他離陳竽越來越遠。
直到他被擒,他忽然明白過來,他給陳竽的愛是錯誤的。
他還沒有與陳竽並肩而戰的實力,他就露了餡,如今成了陳竽的絆腳石。
他很想喊一聲,讓陳竽不用救他,可是這也不能說,他得親手剜了陳竽的軟肋,親手搬了陳竽的絆腳石。
就在他剛要往身旁敵軍身上的尖銳長刀上撞的時候,陳竽喊話了。
“關鉞!你這是何意?”陳竽不管被鮮血淋濕了的手臂,隻狠狠盯著關鉞。
兩軍還在混戰,唯有這兩處是沒有打鬥的。
關鉞大笑三聲,“降了我們,便放了他!”
萇楚冷笑出聲,“你錯了。我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一個小兵而已,不值得將軍放棄任何東西!”
陳竽尚未說話,關鉞點點頭,身旁便站出來一個侍衛,那侍衛用刀劃開了萇楚的外甲。
不過片刻,萇楚上半身已完全裸露在空氣裏。
陳竽咬緊了牙關,盡量讓自己麵無表情。
關鉞又喊,“無足輕重的小兵而已!我看他俊俏無比,賞給士兵們玩玩!陳將軍不如一同觀看觀看?!”
萇楚麵上血色盡褪,恨不得毀了自己這張臉,同時一種惡心感爬上心頭。
陳竽口腔裏全是血腥味,“關鉞!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高良也是麵色灰敗,他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瞬間的挫敗感快要壓垮了他。
萇楚被人縛了雙手,一腳踹在地上趴伏著,那侍衛的腳踩在他精致的臉上,另有兩名魁梧的士兵走上前。
“聽聞他以前是個戲子?那豈不是更合將士們心意!軍中寂寞啊。”這時另外一個聲音陰陽怪氣的響了起來,附和著幾聲不正經的笑聲。
萇楚也沒掙紮,他不想讓陳竽知道他此刻的煎熬,說到底不過是他自己的錯,如今受了什麼樣的苦難也是合該的。
踩在臉上的腳挪開了,隨即頭皮一陣劇痛,他被人揪著頭發拎坐起來,麵朝著陳竽的方向,他有些難堪,還不如被踩在地上呢,居然要讓陳竽看見自己狼狽至此的模樣。
高良不敢去看陳竽的臉色,也不敢猜測陳竽此刻的內心。
那幾名士兵漸漸靠攏萇楚,就在人影快要隔斷了陳竽的視線的時候,許久未聽的曲音響起。
——滿弧一別缺圓聚,塞北孤天祭,荒塚新墳誰留意。
——男兒忠骨浸黃沙,金戈鐵馬征天涯,君要記,新塚舊骨葬頭七。
——初春時識君那笑意,酒影裏誰人覆你衣,君要記,與君來世聚。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動作,被空靈婉轉的曲音定在了原地,來不及細聽戲詞,隻是曲調和嗓音就讓人沉醉了去。唯有陳竽心下大慟,他明白曲意,萇楚這是在和他告別。
萇楚曲罷,大吼一聲,“將軍!將士出征便是視死如歸,萇楚不懼!誓死不能降!”
關鉞這也回過神來了,“快按住他!!!不要讓他死了!”
同一時刻,陳竽終是說了出來,“我用一座古雲城換他一個人。你們莫要傷他辱他。”
全場靜默片刻,獨有萇楚憤憤的聲音炸起,“不可!”
關鉞眯起眼睛,“哦?你要如何換?”
“我今日便從古雲城退兵。”陳竽深邃的雙眸平靜無波。
關鉞原也沒指望陳竽乖乖投降,這投降和讓出一座城意義不一樣,投降那就要簽降書,喪權辱國,背負罵名,讓出一座城隻是退步而已,不過,先拿下古雲城再說罷,之後胄國於他們而言一如敞開了門戶。
兩人完全沒把萇楚的聲音放在眼裏,他此刻不過是個交換籌碼。
關鉞最終大手一揮,“待你完全退出古雲城,我再將他送還與你。”
陳竽當即策馬上前兩步,隨著他這兩步,兩軍氣氛猝然緊張起來,隻聽他道,“我要現在便帶他走。”
關鉞緊緊盯著陳竽的雙眼,“你莫不是當我是傻子?”
“關鉞,太貪心可是會翻船的。我不過是不想看著我陳家軍士兵當眾受辱,我已經大方的給了你一座城,我敢給就一定不會食言,你不讓我現在帶他走,那我便棄了他,我們再打過。”陳竽說這話的時候冷冽無比,一絲感情也沒有,仿若之前說用一座城換他一個人的那位不是他。
關鉞思索片刻,選擇賭上一把。
當夜,陳家軍完全退出古雲城,撤兵到潯陽。
作者閑話:
我才發現原來我這個月還在參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