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十二】漏網之魚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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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潞淩江水灌入,峽穀內已形成河流奔流往前,一排排寬大竹筏載著滿身盔甲的兵士順著水流一直前行,行至穀口開闊之處,舉目而望已是汪洋一片,偶有營帳能露出頂端,水麵上還能見到一些正在遊水的人。
    “南鹿太子何在?”最大的竹筏上,莫淵一身黑甲,他問身邊站著的探子,引水前一刻,他還有確認南鹿太子確實身在營帳中。
    探子指了指東北角一處小小帳尖,回道:“那便是太子營帳,那太子看著身體孱弱,白日裏很少出門,今日出來走了兩步,便又折了回去,現下怕是睡夢中演了水,再也醒不來了。”
    走了兩步,又回去?莫淵想不明白,既然身體不好,為何又多餘走那兩步,視線慢慢移到不遠處,驚訝的發現,泡在水裏的地方兵士不過三四百人,而且每個人都識水性,正有條不紊地往一個方向遊去,心道不好,趕緊喊道:“這是陷阱,我們撤——”
    話音未落就聽見後方慘叫,一抬頭,原來峽穀兩側已經站滿敵方軍士,一個個巨石從天而降,後麵很多竹排都被擊沉,莫淵忙發令,讓竹排趕緊劃出峽穀,不想剛到開闊處,遠方便飛出一排排弓箭射了出來……
    馬車一路往嶺山方向行進,車內正是陸九九一行人。
    球球看了看坐在裏麵的陸九九,又看了看坐在最外麵的白無憂,覺得有些奇怪,這幾日白無憂也不知鬧什麼別捏,除了每日喂藥的時候親力親為,其它時候基本就是視線範圍內離得遠遠的,最親密也就剛才水淹軍營的時候帶著陸九九一起逃走。
    “剩下的人都安排人接應了麼?”陸九九問,他指的就是最後留守空軍營的三百士卒。
    “文將軍事先安排他們演練過路線,全部撤離是沒有問題的。”綠蘿回答。
    陸九九點了點頭,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白無憂,隻見那人低著頭也不知想些什麼。
    “五裏亭到嶺山城中間沒有適合紮營的地方,這裏被水淹了,我們隻能退守嶺山城了。”綠蘿把文成宇的話轉述了一便。
    “無妨,這戰打完,對方元氣大傷,一時半會兒也難以舉兵了。”陸九九道。
    “到嶺山還有一段距離,殿下休息一會兒吧。”坐在陸九九身邊的忍冬開口叮囑。
    陸九九雖然臉色已經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卻是大病初愈,忍不住困乏,便真的閉目養神。
    白無憂見他那麼聽話,心裏不悅,斜眼瞪了忍冬好幾眼,忍冬沒有發現這哀怨的小眼神,頗為熟稔地抬起陸九九的手腕就放在自己腿上開始診脈,白無憂臉上不自覺抖了抖,腦袋一偏掀起簾子,看向車外,眼不見為淨。
    此刻車外天色已黑,雲層太厚,一絲月光都見不著,幸好老馬識途,又剛好是一條寬直大道,整張馬車靠著車前一個燈籠的微弱光芒緩步行進也頗為順暢。
    白無憂夜裏看東西並無障礙,隻見兩邊蒼鬆夾道,還有一叢叢及腰的灌木遮掩了樹林裏的風景,隻是不知怎得明明是無風的夜晚,總覺得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開始白無憂隻道是夜裏的動物在活動,可那聲音卻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若真是野狼之類的大半夜捕食,動靜也未免太大,還沒想透,那東西就竄了出來,哪裏是什麼動物,分明是一小隊鎧甲兵士,最先竄出來的黑甲,那張金光閃閃的麵具,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莫淵帶五萬兵馬偷襲,幾乎全軍覆沒,自己帶著一小支不過七八人的隊伍險險突圍,後路被斷,便隻能悶著頭往嶺山方向行進,若他一人自然是可以化為顒鳥全身而退,可身邊還有旁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繼續追趕,便不敢隨意顯形,省的讓人知道齊王是妖怪,畢竟他很早就明白一件事,對於凡人來說,妖怪便是禁忌。
    他們一路衝進了林中,摸索向前,直到他聽到了馬車的聲音,隻有一輛馬車,並無其他追兵,於是便想到劫持馬車,看能不能混進城裏再做打算。
    老馬見呼啦啦出來一票人,嚇得嘶鳴,車夫扯著韁繩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讓它安靜下來,前蹄原地踏著步子緩緩才定住。
    莫淵站在馬頭前,看著車夫,冷冷開口:“車留下。”
    那車夫本就是嶺山城裏的人,給軍營拉過幾次貨罷了,也沒見過正兒八經的大場麵,是以見到莫淵那副黑煞神的模樣,當場嚇得膽掉,毫不猶疑丟了馬鞭,轉身就向後跑,沒跑出幾步就被莫淵一箭穿胸,嗚呼倒地。
    莫淵雖然隻說了三個字,但他也沒說留了車就可以活命,他身後的人知他性情,馬上就包圍了馬車,隻見他又挽了弓,黑色羽箭搭上了弦,直指馬車正中位置,破空之音響起,穿過灰布簾子,射了進去,卻並未聽到車上的動靜,莫淵輕輕挑眉,看著羽箭射出的窟窿。
    簾子內白無憂握住懸空的羽箭,看著眉頭都不顫的陸九九,不知道為什麼,被人過於信任,一點喜悅感都沒有,他期待的是那家夥嚇得臉色蒼白,最後感激涕零,這才是話本裏的英雄救美,現在是怎麼?好像自己已經被安排的妥妥當當,白無憂歎了口氣,箭頭一挑掀起簾子,在車上也是受氣,不如下去發泄一番。
    莫淵見到下來的人,那件衫子粉得刺眼,刺得他眼睛都紅了,對於他來說,眼前這個人相當於殺母仇人,母親魂魄好生生拘在火鳳殿,偏就是這個人毀了陣法,讓他們母子分離。
    丟了弓箭,拔出腰間長劍,二話不說就一劍劈了過去,這把長劍和他人一樣周身漆黑,還裹著一層黑氣,如今那煞氣直刺白無憂心口。
    現下的白無憂靈力充沛,上萬年的仙獸哪裏怕這些人間兵器,就算真是纏繞了些許怨靈,對他來說也可輕鬆應對,隻見他輕輕巧巧伸出兩根手指,穩穩夾住了劍尖,指尖處黑氣居然有退散之勢,莫淵心道不好,趕緊收回黑煞劍,往後一躍,瞬間又橫辟出一劍,這一次乃是黑色劍氣劃了出去,就聽到白無憂提起腳,一腳踩碎了劍氣,無奈他忘記了自己真站在車板子上,這一腳不止踩碎劍氣,順便踩碎了馬車,隻聽得聽令哐啷,馬車四分五裂,露出坐在裏麵的幾個人,除了野離優先探路,其他人整整齊齊地呆愣在了原地。
    “白無憂,你是不是傻?”球球護著車裏唯一的燭火,嘴裏含著個糖球悲憤道。
    圍車的人都是殺紅了眼出來的人,自然知道不留活口的道理,再說一車的女子,不過就是一刀一個,便真的揮著刀朝著他們砍了過去。
    流火見他們一臉凶相,露出一個頗為不屑的微笑,紅衣一閃,便如黑夜裏閃過的流螢,劃過一條條豔麗的紅芒,每有停留,便傳出慘叫,便有人倒下,一息間,那七八個人便倒在了地上,再一閃,流火已經穩穩地護在了陸九九身後。
    被白無憂一拳打飛老遠的莫淵將將站起,就看到自己帶出的人已全軍覆沒,倒是沒有多傷心,反而鬆了口氣,隻見他肩膀不自然地聳動,後背肩甲處慢慢突起,發出咯㘄咯㘄的聲音,也不知是不是為了配合他,天上的雲層居然慢慢散去,沒多時,一彎明月孤零零地冒了出來,便聽得嘩啦啦一聲莫淵背後打開了兩片巨大的翅膀,巨翼往前一攏,再打開,眼前已沒有人形,而是一隻巨鳥,飛身上空,張開大嘴便噴出一口火焰。
    這時白無憂才知道原來莫淵就是東周皇宮的那隻顒鳥,當時遇見真是恨不得把這家夥的鳥首扭下來,雖然現在這小子也沒有變得多招人待見,可畢竟和他老娘有些交情,還得了些好處,不幫那女人教教兒子也對不起手上這隻絕品骨鐲,想到教兒子,原本已經泯滅的老父情懷又燃起一絲期望的火苗,這不就是送上門的免費兒子麼,想他白無憂雖仙齡較短,但給這小顒鳥當爹綽綽有餘,正思忖,就見那白來的兒子噴出的火球,他心情愉悅地彈了個響指,金鈴一出,輕鬆就擊碎了火球,一道粉色閃電掠過星火衝上夜空,穩穩地落在了莫淵背上,白無憂伸手就拍了一下莫淵腦瓜,打得他有些發懵,然後就聽見一聲痛心疾首的感歎:“小小年紀怎麼就不學好呢?”莫淵心中一陣惡寒,趕緊撲棱翅膀在天上上下左右來回飛旋,就想把這個莫名其妙的人給甩下去……
    不同於其他人一臉愕然,陸九九看著被火星點著的鬆樹林,很淡定地吩咐球球滅火,球球法力已經在漸漸恢複,好歹也是冰係的神獸,在火勢蔓延前熄滅這些火星子對她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隻是她雖然在施法,臉色卻是非常不好,小嘴兒更是碎碎念個不停,翻來覆去說得是到底是什麼樣的父母能生出這麼個傻缺玩意兒。
    流火恪盡職守地待在陸九九三步內的距離,護著陸九九和完全不會武的忍冬,還能分出神來聽著球球抱怨,聽著她翻著花兒地說白無憂傻,真是越聽越有滋味。
    話說天上那傻缺,被顒鳥亂七八糟胡亂搖晃一通,腦袋都給晃暈了,幹脆一伸手抓住莫淵兩翼,免得他亂動,這下好,翅膀不動了,整個巨鳥連帶著背上的白無憂就往地上栽,巨風吹麵,差點就把口水吹了出來,幸而快要雙雙砸地的檔口,白無憂鬆了手,翅膀得以解脫,一個滑翔便又飛了起來,彼時離地不過一拳距離。
    莫淵後怕地看著剛才懸空之地,隻差那麼一點就摔個鼻青臉腫,再聽身後也是鬆口氣的喘息,他忽然搞不清敵手的路數,很明顯對方比自己強太多了,怎麼就想不開要同歸於盡了呢?
    正當莫淵百思不解之時,白無憂跳下鳥背,伸手指著他,異常氣憤地說:“媽的,你想摔死老子?”
    莫淵這才明白,這不是迷惑自己的計謀,而是這家夥腦子不好使,想著自己和一白癡糾纏,就感覺氣鬱難治,正想著就看到白無憂手上一白色的鐲子,帶著母親的氣息的那隻鐲子,原來在河邊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他,雖然很想問個究竟,但他知道如今自己確實不如他,勉強留下說不定還要被逮了去,不如先撤退再說,便一個轉身往東周軍方向飛去。
    白無憂還惦念著老顒鳥的囑托,本想追上去,卻又怕離陸九九遠了,那家夥又溜了,莫淵飛的很快,眨眼間就消失了蹤跡,白無憂隻得悻悻折返。
    白無憂以前就是個不顧前不顧後的混世魔王,現下見著馬車碎片和一臉怨氣的眾人,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隻是悶著頭走到陸九九麵前蹲下,悶悶地說:“你身子沒好,我背你。”
    陸九九知他這幾日在和自己慪氣,如今這扭扭捏捏的模樣看著倒有幾分可愛,不禁莞爾,伸手拉起了他,道:“也沒到不能走的地步。”說罷自然地將手搭在他的肩頭,簡直就是拿他當了拐杖一般緩步前行。
    白無憂哪裏見過陸九九如此主動,原本還有些撅著的嘴,垂著腦袋咧開得老大,自從知道陸九九喜歡自己之後,這種乎悲乎喜的狀態就這麼一直持續著,也不知著了什麼魔怔,總覺著他一個動作一句話就能讓他天上地下走上一圈。
    默默跟在後方的女人們擺出了幾乎一模一樣的不屑表情。
    “我就說嘛,當什麼爹,當媳婦兒不好麼?”球球滅完火跟了上來。
    “你說咱太子妃,知道自己現在笑得像個傻子麼?”流火拍了拍綠蘿肩頭。
    綠蘿不搭話,她是陸九九的貼身宮婢,不在主子背後議論是她的本分。
    忍冬在不被刺激的情況下也不愛說話,一是天生就不愛與人說長道短,二是本就不了解內情所以不予置評。
    “雖然腦子不好使,但相貌確實擔得起太子妃三個字。”球球無比讚同。

    作者閑話:

    阿莫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小白依舊還是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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