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憤怒的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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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九九已經十多日沒見到白無憂了,他依舊每日去書齋,白無思也隻管授學,對白無憂的事隻字不提,白無瑕每隔一段時間總要過來給他送些藥,也從來不問白無憂在不在,有時遇見白無塵,被其調戲一番,卻也不曾提及白無憂,白家人仿佛沒有一個人在意白無憂存不存在,對於他的失蹤,仿佛都覺得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陸九九在空落落的大屋子裏呆了大半日,最終還是決定找個人說說話。
剛進了紅姨的院子,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紅姨滿臉怒氣地從屋裏衝了出來,陸九九還尋摸著自己哪裏惹了她,話都沒說就氣成這樣,還沒想明白,就聽見外麵傳來一個聲音。
“紅鸞,你莫要氣了,都五千多年了,什麼氣都該消了吧。”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紅姨腦袋上的頭發都沒梳好,淩亂地披在身後,她插著腰站在院子裏,就好像準備罵街的瘋婦,最後確實大罵出來:“你幹的那些風流下作的事兒,還好意思提原諒,莫說五千年,就是萬萬年,也休想進我這道門。”
“那日的事皆是誤會啊,我對她確實沒那份心思,若有,那當初又為何頂著你可怕老娘的怒氣與她斷了兒時婚約執意娶你呢?”
紅姨一聽氣得跳腳:“誤會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誤會你們薄衣輕衫摟在一起?你怎麼沒有那份兒心思,你就是娶錯了我,我這不給你騰了地方,讓你早日得償所願,你還來整日糾纏做什麼。”
“什麼就薄衣輕衫摟在一起,你怎麼不講道理?”男人見講不通,不由得提高音量。
紅姨更是氣惱:“你找講道理的人去。”說罷大袖一揮,卷出層層風暴刮了出去,也不管外麵如何,轉身拉著陸九九就進了屋。
進屋後紅姨惱得砸了一屋子東西,砸完又複原,複原又砸一遍,站在一邊看得陸九九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勿要得罪女人,尤其是比自己厲害的女人。
砸了一陣,紅姨終於稍微解了氣,這才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口喝了幹淨,然後抬起下巴,斜瞅著陸九九:“今日何事?”語氣不善,潛意思是為何選這麼不合時宜的時候到訪。
偏偏陸九九還真是沒什麼事,隻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可若直言,感覺一定會被紅姨剝皮拆骨,想了半天,幹脆把進百獸泉和能聽人心的事說了出來。
紅姨本就是一醫者,聽到這些,便來了興趣,瞬間將門外還在苦站著的男人忘得幹幹淨淨,也不喝酒了,拉來陸九九,上手就搭上了脈。
“原來如此。”紅姨低聲自語,“怪不得那死小孩會變成這副模樣。”
“呃?”也沒聽清楚紅姨嘟囔什麼,陸九九疑惑地望著她。
紅姨抬起陸九九的手,看著食指上黑幽幽的戒指,眼神又變得憤怒:“還說沒有情分,那女人送得戒指,居然還留到今日。”說完手上使勁兒差點就把戒指捏的粉碎。
陸九九見她一副夜叉模樣,嚇得迅速收回了手,背在身後:“紅姨,這戒指好像是家主大人的。”說完靈光一現,外麵男子的聲音可不就是家主大人的聲音嗎,他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你不會就是白無憂離家出走的親娘吧?”
紅姨眼睛還盯著陸九九背在身後的手,卻還是點了點頭,她躲了五千年,整個白家隻有老二知道她在哪兒,畢竟他跟著自己學醫,且口風較緊,要不是前幾日發生了些事,逼得白無瑕不得不上門求助,從而泄露了她的行蹤,也不至於那白家老頭子天天來門口蹲守,煩死個人。
“你既在東望鄉,為何卻要隱匿行藏?”每次不小心提到白夫人,白無憂那家夥總是要各種叫罵一番,嘴裏說得最是無情女人心,眼中卻是含著些許寂寞。
紅姨嘴角抽了抽,最後還是沒有回答,她怎麼可能告訴他,僅僅是因為當日她預謀離開,問了每個兒子一個問題,願不願跟老娘離開無情無義的老爹,離開東望鄉。
老爹不是那種人。在老大心中,白潤澤的形象很正麵,很可能是因為白無思是長子,白家老爹從來板正相待,往日裏總是一副嚴肅正經的姿態,哪裏像朝秦暮楚的風流客。
老爹不敢。老三眼裏,老爹的懼內,令人羞恥到人神共憤,怎麼可能當著老娘的麵兒和別人有染,他不信。
不是老爹的錯。見證了整個大場麵,還是孩子的白無憂最是氣人,這一句話差點氣得他老娘直接背過氣去,不是他爹的錯,難道是他娘的錯?
總之除了不發一言的老二,每個人都勸她不要多想,切莫離去,這不就是婉拒了她,於是她一賭氣,便決定除了老二,誰都不見,這氣一賭,便是五千年。
這五千年,她想明白一件事,自己當年的氣量確實有一些狹小,搞得自己想了那麼多年的兒子卻不得見,可等幡然悔悟的時候,卻又下不了麵子,偏偏老二又是個極度不解風情的人,隻要老娘肯教醫術,老娘回不回家他也無所謂,時至今日也找不到一個會給自己台階下的人了。
有些哀怨地歎了口氣,就聽見裏屋有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沒一會兒竹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口,縫隙裏鑽住一隻雪白的小獸,紅姨瞬間變得和顏悅色,不再死盯著陸九九的戒指瞧,而是彎腰湊了過去,笑眯眯地要去抱,沒想到小獸竟毫不猶豫地繞過紅姨,跑到陸九九腳邊,繞著陸九九跳得歡快,然後抬起前腿搭在陸九九小腿上,仰著腦袋,搖著尾巴。
紅姨低噥一聲,“沒良心的臭小子。”然後提醒道,“它讓你抱。”說完又悶悶地倒了杯酒,獨飲起來。
陸九九抱起小獸,那小獸倒是不客氣,一個勁兒就往他懷裏鑽,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便窩了進去,陸九九見它可愛,也就任由它在懷裏放肆,待它安逸了,便替它順毛發,它舒服的用腦袋蹭了蹭陸九九的手,仰起臉,露出了金色的瞳孔。
陸九九笑道:“這小玩意兒,倒是不怕生,這眼睛又大又圓的就像那金鈴鐺一般,不似白無憂,細長妖嬈,整日裏賣弄風情。”他這麼說著,卻總是忍不住想著那賣弄風情的眼睛,不由地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歎,他現下到底在哪兒呢?
紅姨挑了挑眉,望了望小獸,原本乖巧的小獸一口咬住陸九九的手指,嚇得他要縮手,卻發現手指並未疼痛,反而濕濕滑滑,那小獸不過是含著手指,用牙齒威脅地蹭了蹭,抬眼望著陸九九受驚的表情,居然還有些得意地搖了搖尾巴。
“紅姨,你養這小獸,是羊還是鹿啊,為何明明羊羔的模樣,卻是鹿蹄。”陸九九見小獸沒有要傷自己,便索性讓它咬著指頭玩。
“不過是前幾日撿到的玩意兒,我也不知是什麼品種。”果然收獲了小獸憤怒的低唬,朝它做個鬼臉,繼續道,“不過東望鄉乃是神獸的地界,這小東西怕也是某種靈獸吧。”
“這……也沒個名字嗎?”不知為何小獸生氣,安撫地摸了摸它額頭的毛發,小獸瞬時安靜下來。
“無——”紅姨開口。
“嗷嗷。”小獸微弱的抗議,抬起小蹄子,空中揮了兩下。
“無名字,要不你取一個?”紅姨看著小獸瞪著自己,卻還是滿意地收回蹄子,仰著小腦袋,一臉期盼地望著陸九九,心裏又惱道,時至今日,老娘還要看你小子臉色,這也真是太沒麵兒了。
陸九九看著窩在懷中的小獸,可憐又弱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陸九九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兩聲,含著笑意開口道:“叫小憂,你可喜歡?”
小獸嗷嗷叫了兩聲,開心地抱著陸九九的手就啃,粉粉的小舌頭舔的手心濕噠噠的。
紅姨有些同情地看著剛得了名字的小憂,明白它定然是誤會了什麼,一個人給小動物起了自己主子的名字,必然是受盡了壓迫,準備找回點自尊吧,不想再看到小憂令人心酸的雀躍,紅姨終於清清嗓子開了口。
“雖然有鎖靈戒給你鎮著你的讀心之力,卻也不是長久之策,我這裏有一卷養神心法,你拿回去練,輔以鎖靈戒,應該可以幫助你控製這神通。”憑空抓出卷軸遞了過去,又道,“你這神通,是遂著你成長而成長,如今你不過是個凡人,取下鎖靈戒聽到的瑣碎聲音,不過是初階靈識,乃是凡人禽獸之音,但凡有些道行的人,有些靈力護體,你都是聽不見的,除非你潛心修仙,才可得更高造化。”
陸九九摸了摸戒指,微微淺笑:“這不是我受得起的機緣,隻求永封之道,哪敢再求仙緣。”
小獸在懷裏動了動,冒出個腦袋搭在胳膊上,衝著紅姨眨巴眨巴眼睛,紅姨便又道:“你既來到東望鄉,便有修仙的機緣,修得上仙,便可不受凡間疾苦,輪回因果,你都不曾心動?”
緩緩地搖了搖頭,按下小獸的腦袋,輕柔地撫摸。
“一是九重天上的上仙神祗,一是權傾天下的帝王,給你選,你選什麼?”紅姨按下酒盞,很認真地問道。
懷裏的小憂也很認真地等著他的回答。
又是搖了搖頭:“紅姨,我和你說過,本來我覺得活著不如死了快活,而如今我隻要做個凡人,該生的時候生,該死的時候死,短短幾十載,若為了在意的人活便是活夠了。”
紅姨垂下了眼眸,她不明白,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是經曆了什麼苦楚,才能說得出這麼一番話,不知不覺,竟覺得眼角有些濕潤,她側過頭,道:“既然你做了決定,便由得你,有那個女人的戒指,靈識攻擊也傷不了你,我累了,要午睡,你且回去,藥房裏練好的藥一並拿走吧。”說完,便裝作很累的模樣作勢揉了揉太陽穴。
陸九九放下小憂,道了聲謝,便出門去了藥房,拿了藥回來,好像聽到屋裏紅姨在和誰爭執,仔細一聽,隻有紅姨的聲音和小憂暴躁的嗷嗷聲,陸九九聽不懂,便轉身離去。
作者閑話:
我不相信沒人猜得出小憂是誰✿✿ヽ(°▽°)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