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四】磋磨個凡人作甚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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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無憂盤腿坐在滿月窗前,看著院落,納悶道:“這時辰,九九怎麼還不回來?”
    在他身後替他梳發的黃小幺,答道:“大爺前幾日出山去了,今晨回來的,據說帶了很多他要的書。”梳子滑下,幾縷發絲纏繞,小心翼翼取下,迅速塞進袖中,又若無其事地梳了起來。
    “又是書,看不完了嗎?”一拍窗框,卻扯疼了頭發,齜牙咧嘴哀嚎半天。
    “四爺,你莫亂動啊。”黃小幺怕他疼,便小心翼翼地替他揉了揉,見他好不容易坐正了,便迅速給他在腦後盤了半個圓髻,插了一根桃木簪子。
    不到片刻,白無憂扭了扭屁股,終是坐不住了,一下子跳下了榻,正要走,就看到黃小幺手裏泛紅,轉身就握住他的手:“劃傷手了,你也不小心點。”白無憂秉持著死不認錯的個性,呸呸噴了兩口口水,握著那手揉了揉,再攤開,手上的劃痕已經消失不見,他頗為驕傲地挺起胸脯,“這外傷嘛,可是難不倒我的,你去洗洗手,黏糊糊的,惡心死了。”這黏糊糊的,正是他白小爺的唾沫星子。
    直到人離開,黃小幺還在盯著自己手掌看,自“取燈受傷”之後,白無憂是和他親近了許多,卻也不曾如此關切的替他療傷,心裏蕩漾,握緊拳頭,恨不得揣進胸口。
    陸九九掌著大勺,大鍋內翻滾著糖色極好的排骨,香味繚繞。
    “還要多久。”身旁女子直瞪著鍋中的美食,幹澀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紅姨,你去院裏等啊,口水都要掉鍋裏了。”陸九九眼中含著笑,聲音裏帶著寵溺。
    “不成不成,院子裏味道更大。”她就是被香味勾來的。
    大勺落下,一卷而上,褐色湯汁滑過半空,又落回鍋中,瓷盤上已堆起了一座排骨小山,一隻手迅速閃過,沒一會兒就見紅姨砸著手指,樂咪咪地走了出去。
    陸九九搖了搖頭,舀完剩下的,便端著盤子跟著走進了院子。
    院中的石桌上擺好了碗筷,盛滿了飯,陸九九放下菜,便在紅姨身邊坐下。
    也不知是不是餓極了,紅姨速度之快,如風卷殘雲,陸九九還在斯文地細嚼慢咽,人已經捧著肚子,直不起身了。
    “你這些書,我記得東望鄉沒有。”
    《周天通鑒》《齊民要術》《四國注紀》《兵法論》……全都是些治國之策,她不知道看這些書有何用,東望鄉的那幾位,隨便一指,那人就是天下帝王,會不會治國,本無意義……“你想做皇帝?”紅姨靈光一現,忽然道。
    陸九九慢條斯理地吃著剩菜,慢條斯理地說:“多看點書,也沒壞處。”
    紅姨點頭附和:“那倒是,不像那小子,不學無術,像極了他老子。”
    說著院落雞窩裏跑出一隻雄壯的大公雞,見桌上有吃食,搖著腦袋就衝了過來,正欲跳上石桌,就被紅姨掃了下去,聽她嗬斥:“小紅,別惹我生氣。”
    陸九九的腦袋悶在了碗裏,心裏想著,這人起名的水平,和她口中不學無術的白無憂也無甚區別。
    “陸九九——”
    也不知白無憂在哪裏喊,反正這裏能聽到,估計整個東望鄉都聽到了,陸九九看了看天,這才發現原來已經這個時辰了,趕緊放下碗筷,起身要走。
    “你這孩子,還沒吃完就要跑麼?”紅姨老母親一般念叨。
    “我怕白無憂又掀了這東望鄉。”想起上次聽到這個聲音,白無思的書齋被他掀了一般,忍不住就打了個寒顫,趕緊抱起了書,往前小跑了幾步,卻還是被紅姨攔住。
    紅姨拿出一顆紅彤彤的藥丸,一下子塞進了陸九九口中,沒防備的吞下一大坨藥,嗆得白無憂差點就噎得昏死過去,如今藥丸卡著不上不下得,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
    “這兩年多,你髒腑調理好了大半,隻是這離魂症還沒有解法,發簪還得時時攜帶,莫要離身。”說罷又將一個紅色朱貝的小藥盒塞進了他懷裏,“小子,藥不能停。”說完也不管人家噎沒噎死,一巴掌將他推出門去。
    原本這門口應該是一片綠茵草地,這一推,卻穿到了走廊中,直戳戳的就撞到了前麵人的背脊,那人沒想到居然被襲背,衝擊過大,整個人烏龜一般趴在了地上。
    陸九九把人推出去後自己卻站住了身子,喉嚨還是噎的發幹,卻在看到趴在地上的少年後,哽了一下便將堵在嗓子眼的藥丸硬生生地完全咽了下去,眼淚都給堵了出來,一邊小聲地清嗓子,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地上快要發作的躺屍。
    “是誰?”悶悶的聲音傳出,那人仿佛沒打算起身。“我給你一個自首的機會,小爺可以從輕發落。”
    放下書,趕緊走了過去,彎腰攙扶白無憂,原本還趴在地上發火的白無憂一仰頭見到扶他的居然是陸九九,怒瞪鳳目瞬間緩和下來,一下子巴在他身上耍賴。
    “我去大哥那兒沒找著你,你是去了哪裏?”
    “我……”本來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哪成想那顆大藥丸又堵在胸口處,差點就讓他喘不過氣來,便捏著嗓子幹咳起來。
    白無憂大驚,手足無措起來,後來見他都快翻白眼了,趕緊背起他就飛往二哥的院子。
    白無瑕的院子在東麵,雖然前院多房屋,那布局錯落,就好像有個小村寨建在這裏,但整個白家人都知道,這些房子之於他不過就類似老大屋子裏的白瓷花瓶,不過是擺設而已,他更愛住後院草堂,草堂有一大片藥圃,世間大部分奇花異草都能在這裏尋到。
    穿過無用的空房,繞著草堂裏的藥爐走了一圈,沒尋著人,最後終於在藥圃的棚子裏找到了正在晾藥的白無瑕。
    “他要死了——”白無憂大吼大叫。
    白無瑕不過一撇,挑眉瞪了白無憂一眼,回了一句:“又要死了,沒東西玩,整天磋磨這凡人的性命幹嘛?”
    白無憂將陸九九放在牆邊,讓他坐在草堆上,有點委屈地說:“你明知我不可能拿他的命開玩笑,又何必這麼說。”
    白家二哥看著小弟不爭氣的嘴臉,搖了搖頭,拿了個葫蘆瓢:“去打些水給他。”
    “額?”
    揉了揉晴明穴,很認真很認真地說:“他是噎到了,讓他喝水,然後離我的藥圃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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