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寒冰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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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無憂覺得很丟人,還沒來得及和對手大戰三百回合,就一腦袋撞在冰柱子上麵暈了過去,本想著對方怕是會趁著自己暈了直接一口就吃掉,卻沒想到,居然還留了他的小命,等他醒來。
睜開眼,就看到一雙冰晶似得眼睛盯著自己看,嚇得他一哆嗦,就從冰柱子上往下掉,卻又被一條長著羽毛的蛇尾卷了起來,放回了冰柱子。
“你們白澤,膽子很小。”眼前蛇尾撐起的黑袍女人,打量他一會兒,最終下了論斷。
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小爺,居然被說膽小,還帶上了全家,這怎麼忍得了,他站起身,卷卷袖子,怒道:“你這忽然冒出來,不知道獸嚇獸,嚇死獸嗎?來來來,咱們打一場,看看我白小爺的膽子到底小是不小。”
女人捂嘴輕笑:“喲,還說不得,算我怕了你,成吧。”那表情可半點害怕都沒有。
白無憂這剛挽起的袖子,也不知道打得打不得,打吧人家已經口裏認了慫,這不打感覺還是被人輕看了似得。
“你別惱了,姐姐我不過就想找人說說話。”話音剛落,那黑袍一揮,就見冰柱上生出一條寒冰甬道,一直往裏延伸,女子身型一閃,長長的蛇尾化作雙腿,落在了冰麵上。
終於找到了可以發揮的點,白無憂挺起胸膛反擊:“什麼姐姐,別看我幻化的外型嫩了點,那純粹因為小爺個人喜好,其實小爺已經一萬三千歲了。”
“十六萬年前,我就已是成年之軀了。”女人說話的時候,沒有半分的傲氣,反而長歎了口氣,仿佛過去的歲月之於她並無意義。
“所以,你就是碧落寒霜獸?”白無憂眼睛一亮。
“我叫霜花。”那女子一直往前走,冰壁裏包裹的寶石越來越多,洞中越來越亮。
白無憂見她走遠了趕緊追了上去,“你不殺我麼?”
“我做什麼要殺你?”霜花反問。
“你可是傳說中的上古凶獸,不是要凶一些嗎?”白無憂道,卻看不見她身上有凶煞之氣,反而隱隱能看到一層淡淡白光,那是好像是神光。
“小孩,很多傳說都是假的。”轉身戳了一下白無憂的額頭,輕笑道,那口氣就像真的麵對一個孩子。
雖然被叫小孩有些憋屈,可是對於一個十六萬歲的女人來說,他確實是個小孩,完全沒理由反駁,叫囂的話全憋在了肚子裏。
知道她並不打算傷害自己,白無憂放下心來,繼續問:“你在碧落天不好麼?為什麼要逃?”
霜花反問:“坐牢,好麼?”
白無憂走在她身邊,很老實地回答:“不好。”
霜花笑了起來,兩人最終到了寒洞的深處,那裏立著一個冰柱,柱子裏冰了一襲道袍,隻有一襲道袍。
白無憂不明白,這衣衫有什麼好冰的,拿來穿不是更好。
“這樣看起來,比較有個人的模樣。”霜花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動解釋道。
“他是你的情人?”看著冰柱裏立成個人樣的道袍,白無憂問道。
霜花搖了搖頭,忽然開口反問道:“白家弟弟,你可知道,這世上最令人恐懼,最令人悲傷的事是什麼嗎?”
白無憂看了看冰柱,自以為找到了答案,胸有成竹地答:“伴侶仙逝。”仔細想想守著情人的衣衫還要度過漫長歲月,心中痛楚難解,確實有些淒慘。
霜花又搖了搖頭,那雙冰霜的眸子,一瞬間空洞起來:“是孤獨。”
“你隻聽過碧落寒霜獸是凶獸,可不曾知道它做過什麼可以稱之為大凶的事吧,事實上它之所以被傳為凶獸,僅僅是因為它存在罷了。”霜花苦笑道,“不過就是大荒中冰霜裏生出的生靈,不過是走去哪裏,哪裏便會霜凍三尺的體質,它就是錯,就是惡,它也認,於是不曾掙紮,不曾反抗,自己把自己困在了碧落天的冰壁牢籠,整整十六萬年。”
這就是碧落寒霜獸的故事,白無憂聽傻了,他看著那個女子在眼前笑,他想著若是自己,明明沒有犯錯,怎麼可能自動走入牢獄,這女人也太……想了半天,他決定用偉大來形容,崇敬之情油然而生,這才明白世人口中的凶獸在老爹口裏總是恭恭敬敬地稱為上古神獸的理由。
“四麵寒冰,萬年孤寂,若沒遇見他,我想我會習慣孤獨,也覺世間皆是如此,可三千年前,我見到了他,才知道,原來有人陪伴是這麼愉悅的事情,外麵的世界竟如此精彩。”霜花閉上了眼睛,她仿佛見到那個剛飛升上碧落天的小散仙,盤腿坐在冰壁前,告訴她,這世間最可怕的是孤獨,再可怕的獸也抵不住孤獨的侵蝕,十六萬年的孤獨足已淩遲最可怕的罪。
他給她起了名字,叫霜花,他說,今後的歲月要一直陪伴她,讓她不再孤獨。
他去很多地方,然後回來講給她那些地方的故事,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就這麼過了三千年。
“他怎麼變成這樣的?”白無憂問。
“天劫,肉體凡胎,飛升成仙,一成一毀,躲過去了便為真仙,躲不過去,神形俱滅。”她記得天雷落下,那人便化作了飛灰,她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等抱著那空落落的道袍時,身後的冰壁早已碎裂成屑。
白無憂望著霜花,她沒有落淚,隻是很平靜地望著那空空的袍子,唇角甚至還帶著一抹笑意,她回過頭對上了白無憂的目光,她說:“我想,我是回不去了,因為……我終究怕極了孤獨。”
“可是他們在找你,要帶你回去。”天上的人,怎麼能躲得過去。
“我隻是想看看他口中的大千世界,必然會給碧落天一個交代。”她在寒冰鑿的寶座上坐下,黑色的袍子拖了一地,修長雪白的腿露了出來,她懶洋洋地枕著椅背,淺笑著開口,“白家弟弟,我們做個交易。”
白無憂不解地抬頭看她,畢竟他也沒什麼拿得出手,可以做交易的東西。
“你陪我說說話,我便給你父親一個莫大的功勞,你看如何?”
白無憂本來就起了惻隱之心,又聽她有此要求,想著又沒有什麼損失,便應了下來,順勢就盤腿坐在寶座前,仰著腦袋等她開口。
她閉了閉眼,細細回想了這幾日遊曆凡塵的見聞,還有那小散仙給自己講話的模樣,這才學著他緩緩開口……
“老爹,我們在這洞穴裏兜兜轉轉不知幾日,如今又繞回了洞口,現下也不知小四如何了。”黑漆漆的洞中冒出一個聲音。
“白無憂那小子,命大得很,我死了他都不會死。”白家老爹雖然這般回答,語氣卻不是那麼篤定。
“這山洞也太邪門了,就算是用不了火光照明,用法術也該可以吧,可沒想到照明術一點屁用都沒有。”
“這畢竟是大荒神獸設下的結界,看現在這情況,我們怕是連外層冰洞都沒有破解。”
“外層?還有內層的嗎?”
“恩,天宮誌有記載,這冰洞迷宮外層為漆黑結界,中層隱霧迷宮,內層才是那獸的藏身之所,這外層結界,黑不透光,根本無法視物,當年可是困住了大批天將,若非瑤池金母祭出七彩琉璃盞,照亮冰洞,又怎能抓得到那碧落寒霜獸。”
“這外層我們都幾天摸不進去,還有什麼中層、內層,就算真尋著了路,小四怕是早就化作白骨……老爹,你是不是說了七彩琉璃盞?”
“是啊。”山洞裏忽然傳來拍腦門兒的清脆聲響,“我都忘了小四出生那年,瑤池金母把燈贈我了,現在不就在磬音堂當油燈使麼。”
白家老爹沒看到兒子非常鄙夷的表情,反而因找到辦法而兀自興奮:“現下我便讓烏鴉給春之帶信回去,那琉璃盞乃是上古法寶,運轉之時唯有仙體才能碰觸,春之修煉至今已是半仙之體,取燈應該不成問題。”說完便念念叨叨地飛身而去,衝出了冰洞。
“還問白無憂像誰?不就是老爹你羅,反應總是比常人慢上半拍。”老三咕噥著,也跟著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