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此悲何悲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7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第四章此悲何悲2
不知過了多久,蹲在一旁的鍾庭溪都快睡著了,季若涵總也不采取行動,就看著她跟蘇覺倆人對著頭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他有些忿忿的看著蘇覺那個叛徒,心裏罵道,“見色忘義的玩意兒。”
罵著罵著,打了個哈欠,差點一個跟頭栽地下。
好在是差點,他一瞌頭猛地睜開眼,再往桌子那邊望去發現坐著的好像就隻剩下蘇覺一個人了,而且蘇覺正在衝他招手。
帶著狐疑與對兄弟並不怎麼堅挺的信任,鍾庭溪站起身往那邊走,他走了剛不到五步······
哐——
天道好輪回,方才故意弄亂用來絆季若涵的雜物,竟然成了自己路上的絆腳石,鍾庭溪臉先著地,好死不死的趴在地上。
蘇覺一愣,他手裏還攥著季若涵留給他的新藥香囊,居然一時在是落井下石還是先拉鍾庭溪起來之間陷入了猶豫。
鍾庭溪捂著下巴哼哼唧唧的倒在地上也不爬起來,又過了一會兒他居然翻了個身開始平白無故的傻笑,他一笑,牽動皮肉,下巴更疼了。
蘇覺不知不覺也被不遠處癱在地上傻了吧唧的鍾庭溪逗樂,他迷迷糊糊站起身,想著多年情分好歹拉一把再下藥。
誰想剛走幾步又是“哐——”的一聲。
蘇覺不知道也被啥絆了一腳,整個人麵朝大地摔了個眼冒金星,這一腳絆的毫無防備,愣是把他摔得幹咳好幾聲,趁著酒勁差點直接暈了過去。
他咳嗽完,支愣著腦袋撐起上半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摔成這樣居然沒有聽到鍾庭溪的嘲笑。等他滿眼星星的爬起來,這才發現鍾庭溪竟然原地已經睡著了······
就睡著了?
蘇覺一手還捏著香囊,神色有些複雜,睡著了還怎麼試驗?
他不太甘心的挪到鍾庭溪身邊,這才發現剛剛縈繞在眼前的星星並沒有退散,連鍾庭溪臉上都是有星星的。
“啪”一聲蘇覺看準鍾庭溪臉上的飛星一巴掌打了下去······
飛星沒打跑,但蘇覺停留在鍾庭溪臉上的手指卻一時忘了收回,心中一悸,指尖滑過唇瓣的時候溫涼柔軟,手感異常好。
蘇覺的表情變得更複雜,揉揉太陽穴想讓自己清醒一些,留在鍾庭溪臉上的那隻手違心的又拍了兩巴掌,試圖把他也弄醒。
然而身邊那麼大動靜,臉被抽了這麼幾巴掌,鍾庭溪隻是嚐試著掀了掀眼皮,想是真困了,眼皮隻能睜的半開,茫然、迷離,然後很快就又閉上,還張了張嘴,含糊不清不知道說的啥。
蘇覺屏息,鍾庭溪掀眼皮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僵在原地不敢動,沒來由的有些心虛他盯著鍾庭溪略微皺起的眉宇以及稍顯淩亂的衣襟,甚至看到了衣襟包裹下欲露不露的白皙鎖骨······
酒意磨人,一時間,心亂了。
蘇覺攥緊手中的香囊,然後看也不看,一個反手扔了老遠,他有些心煩氣躁的刻意跟鍾庭溪拉開距離,心想季若涵那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到底試驗的誰啊。
撐著身體坐起來,但腦子卻更加不清醒。
離得還是不夠遠,還能聞到鍾庭溪衣服上殘留的酒香,打翻了銀桂清釀的味道。也許是酒香太濃,也許是少年意誌終歸不是足夠那麼堅定,蘇覺打心眼裏承認自己不想再挪開。
眼角餘光不由自主的又跑到那張不太香甜的睡顏上,那分明是一張哪怕跟季樓謙放在一起都不會失色的麵容。
明明隻是大了兩歲,鍾庭溪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打鬧玩笑之間丟掉了一絲絲少年青澀,在成熟與溫文之間取了個秀逸俊朗。
鬼使神差的,他想去嚐嚐那朱唇的味道,腦子跟身體幾乎是一瞬間打好了商量,理智被拋到九霄雲外。於是他挪了回去,半跪著,微微欺身,對準薄薄的唇瓣,啃了下去。
······
變故這種東西,很多時候可能就是因為某些容易頭腦發燒的家夥,一時沒忍住欲望,犯下了沒可挽回的遺憾。
那天院落裏的燈光昏暗,那天夜裏隻雲遮蔽了明月,那天在場的沒有第三個人,但是幾乎大家都知道——
中秋節那天蘇覺被人往死裏打了一頓。
中秋節之後鍾庭溪居然接受了外派仙一方的任務。
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打蘇覺的人後來在信中反複道歉說自己不該酒後衝動打人,那天喝多了,記不住發生啥了。
酒後亂性,酒後斷片,不管是不是真的,這說辭是個台階兒——台階這頭厚著臉皮說“我是認真的”可能朋友都沒得做,台階那頭尚有機會把酒言歡,多年這後把這個烏龍拿出來調侃一番。
蘇覺當天晚上想硬氣一把咬死了說“我沒醉,就是喜歡你”,可話沒出口就被揍了,第二天鍾庭溪就接受了千裏之遙的任務,人走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因為魯莽失去了什麼。
於是,二人在信中和好,蘇覺不說挨了誰的揍,鍾庭溪任勞任怨出去當個賺錢掌櫃,見了麵依舊該鬧鬧該打打。
隻是一別三年,見麵次數屈指可數,過往的事約定不再提,其實也沒有機會再提,和好是真的,由此生疏了也是不爭的事實······
蘇覺不知道自己發了多久的呆,直到季若涵拍了他一下他這才回過神來。
季若涵繼續用密音傳聲道:“有這麼難回答嗎,你隨便編兩句不就完了。”
蘇覺動了動,吸口氣,當真臉不紅心不跳的現編了句。
“可能,是你琴彈的太難聽了吧。”
季若晗:“······”
·
等到清染各門參加葬禮的人都到了縈水殿也差不多已經巳時,弟子們給任古道遺體換好了新衣,一片哭聲之中,合棺定論。
鎖劍山,隅中。
“思正回挽北風起,鬼劍驚城清門立。任老哥,走好。”
隨著秦悠第一捧黃土蓋棺,很快,下葬成墳。
待祭文悼畢,負責拜別禮的“隸”字門掌事朱廷秋雙手托著任古道的佩劍高聲道念禮。
“一跪。”
“二跪。”
“三跪。”
“禮畢,起。”
禮罷,麻衣素服的弟子們紛紛起身但悲戚不止,朱廷秋把“思正”劍遞到秦悠手中,秦悠接下,緩緩走到為首的鍾庭溪麵前。
“鍾泉”他叫道。
鍾庭溪眉目低垂,再次跪下,“主哲。”
“你師父為清染也算殫精竭慮,如今他仙去,你身為”元”字門首徒,悲痛之餘還當早日振作。”
“庭溪明白。”
秦悠又道:“仙一方三年管轄曆練,你之行事所為我與各位門主、掌事皆看在眼裏,如今”元”字門掌事之職空懸,我們一致認為可將此位放心交由你手中,你可願意?”
鍾庭溪垂著頭,沒人看得到他表情,過了一會兒他默默的俯首於地。
秦悠看了季樓謙一眼,季樓謙點點頭。
於是秦悠俯身扶地上的鍾庭溪起來,把思正遞到他手中,勉勵道:“那便願你與季門主,精誠合作,共同築力。”
鍾庭溪俯首未起,道了聲是。
手裏的思正冰涼寒徹,他看著劍身的冷冷白光眼神琢磨不定。主人死了,天下前五的神兵,此刻就這麼被他握在手裏······
他靜靜抬眼望著麵前的秦悠,他吸了口氣,抬頭對各門主、掌事揖禮道:“庭溪,定不負期許······”
喪禮畢也就該回山,就在眾人都以為流程走完了之後,任古道的二弟子王錚突然站出來,道:“還有一事。”
眾人目光紛紛被他吸引,王錚有些尷尬的繃了繃嘴巴,且不說他現在還背著嫌疑人的身份沒有給出交代,光當場叫停師兄安排的做法他都覺得自己有些無禮。
他看著鍾庭溪,表情複雜,反倒是鍾庭溪先開了口,“怎麼了?”
王錚遲疑了一下,道:“大師兄,師父生前還留有一封信給你······”
鍾庭溪眉心微蹙,有些奇怪,既然有信為何一開始不提?
“額,其實有兩封啦,一封是留給我跟四師弟,信上說要在這個時候才能把信交給你。”王錚補充道。
隻見王錚從懷裏真掏出一封信,也不避人,徑直交給出來。
他接過信,眼睛餘光不動聲色的看了周圍一圈,主哲和各位門主的目光果然都被吸引過來,鍾庭溪眼睛垂著好像一下子想通了點兒什麼。
展開紙,信紙上隻簡簡單單寫了四個字:“重振劍宗”。
他心裏略微沉思,拱手將信交給秦悠。
蘇覺是秦悠弟子,離得最近,自然視線最好,隻不過信上的內容讓他有點不明就裏。
任古道師出北寧劍宗在清染並不算秘密,他原本是北寧第三代躋身巔峰的劍道大師之一,人稱劍仙,但後來因為一些變故,他執意背離了師門。
銷聲匿跡之後,江湖因他叛出師門之前的一些殺戮行徑給他扣上了一頂“鬼劍仙”的惡帽子。不過盡管背負罵名,任古道離開劍宗後就加入了清染,接管了元字門掌事之位,有著清染門規的約束,他從此沒再過問過江湖事。
任古道離開之後劍宗衰落已有多年,多年未曾問詢,為何臨終托付?
他想著,目光轉移到鍾庭溪身上,鍾庭溪垂著頭,看不出什麼變化。
蘇覺默不作聲站在師父後麵,隻見秦悠看過信之後嘴角微不可見的一牽,原封不動把信還回去。
跟秦悠相處長久,自家師父的表情蘇覺能看出個七八,那是一抹不以為意的嘲弄,他心內有些惶惑。師父跟任古道關係就算稱不上好,這樣一幅表情是作甚?
“你師父遺囑,你看著辦就好。”秦悠把信交還給鍾庭溪道。
鍾庭溪稱是。
其實瞥見信上內容人不少,隻不過他們礙於都沒有出聲,但這並妨礙他們在心裏翻來覆去。
其實信上內容並不值得大驚小怪,大家隻是好奇,任古道都已經脫離劍宗十來年了居然臨死會想著重振日漸衰落的北寧——既然有心為什麼自己不早些去,北寧也不至於潦倒這些年。
而且想管北寧的事管就罷了,怎麼還非要當著主哲的麵兒跟下任務似的交給徒弟,生怕徒弟私下陰奉陽違一樣。
王錚看大師兄拿著信緘默不言,便又有些艱難道:“師父說信上所托,還望師兄······發誓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