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正午，沒有樹木的遮蔽，那些大理石堆反射著強光，已然有著溫熱的氣流，讓人有點燥熱感。陽光從玻璃窗照進來，暖洋洋的，把困意猶濃的他撫慰的爬在桌子上睡著了。王芳為那些賬目，忙的頭也沒怎麼抬。
    院子裏，夥房的老大娘，穿著粉紅色的外衣，白色的褲子，緊繃繃的，楊樹杆樣的腿前後撥動，帶動挎著菜籃的臃腫身體，豐臀滾動，走向廚房。幾個輪休的工人從擁擠的宿舍裏出來，睡眼惺忪地望著陽光下的大院，看到胸脯高隆，出進忙碌的夥房大娘，身體裏產生一些荷爾蒙的興奮，他們互相調侃議論著。
    “你說這大胸許姨該穿多大碼的罩罩啊？”一個虎牙外翹的單眼皮男子問一個濃眉大眼，嘴上茹毛未退的大男孩。旁邊一位抽著香煙，瘦骨嶙峋的個子胡，咧嘴露出一排黃牙，笑道：“小毛三，找對象了沒？”
    這小毛三大概是那濃眉大眼的男孩，他嗬嗬笑著：“還沒有，你給我介紹個。”
    “你看許姨這樣大胸的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感覺啊，小毛三？”翹虎牙嬉皮笑臉地望著許姨的背影說。
    “去去去，別拿老太太說我，要喜歡你去蹭蹭看什麼感覺，我可沒興趣。”小毛三說著，把身體往翹虎牙跟前挪開幾步。
    “哈哈哈，小毛三，你這麼害羞怎麼能找上對象啊，對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這娃還太嫩。”個子胡說完，徑直走到許姨的廚房門口，張口問道：“許美女，今天那個什麼，做什麼飯呢？”。
    “哎呀，你這個丁俊海，嚇我一跳，你走路怎麼連聲音都沒有。”許大娘說著，手裏端著淘米盆，從廚房門往外走。“讓開，我給你們做的燴菜頓肉，香著呢。”
    那個子胡，微微一讓，身體貼在門框上，許大娘胖身子走出來，他又將身體微微前靠靠，探頭聞聞許大娘的頭發，嘴裏嘖嘖：“哎呀，這頭發上怎麼這麼香的味道啊？”
    “切，滿嘴沒個正經的。”許大娘出來時，感覺身體被個子胡擠了擠，她沒在意。
    “你瞧瞧，對女人要主動，你看丁俊海給你示範呢，哈哈哈。”翹虎牙笑著對小毛三說道。
    “你在哪笑什麼笑，一副死豬樣，也不學好，跟著丁俊海湊什麼熱鬧，我告訴你幾個昂，別學他，他可壞到骨子裏了，你們這些小青年別被他給帶壞了。”許大娘大嗓門喊向翹虎牙。
    “許姨許姨，他們議論你穿多少的胸罩，你告訴他們吧，免得天天吊在嘴上猜測。”小毛三嘴裏說著，身體做出隨時跑掉的樣子。
    “你這個壞小子，不學好，看我怎麼收拾你。”許大娘把淘米盆放在門口的木桌上，撿起掃把，追了過來。
    小毛三扭頭把翹虎牙推在前麵，自己躲在他身後，“來呀，來呀，你打他呀，是他天天問呢。”
    “兩個壞損一起打”許大娘喊著，舉起掃把，裝出要打的樣子。
    “許姨，你生氣的樣子很好看，你今天的衣服真漂亮。”翹虎牙嘴裏說著，雙手伸在前麵，準備挨打。
    “哼，就你嘴甜”許大娘心一軟，暗暗為翹虎牙幾句誇獎感到開心，便收了掃把，回去了。“幾個別調皮，餓了早點來吃飯。走開，你這個丁俊海，立在門口當門神啊。”她推了一把個子胡，進去了。
    “哈哈哈，丁俊海，你個色狼。”翹虎牙和小毛三一起喊。
    “嗨嗨，小毛三，你這小娃，嘴上沒毛，你懂個屁。”丁俊海說著，轉身向車間的方向走了。
    王芳終於整理完賬冊，抬起頭，喝了一口早已冰涼的茶水，看看時間已經快中午下班了。她起身，見秦放爬在書立後麵睡著了，沒好氣的埋怨道：“我這麼忙，你瞧人家，還有閑工夫呼呼。”
    秦放轉了一下頭，側臉枕在胳膊上，臉上笑得燦爛。王芳靈機一動，將指頭蘸了茶水在他臉上塗了一個圈。
    “嗯，嗯，好涼快啊！”秦放夢囈著，王芳哈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呀？”秦放睜眼抬頭坐起來。
    “你說你，爬在辦公桌上做美夢，還說夢話。”王芳臉上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哦，都中午了，唉我們是不是要去給你要住房押金去呀。”秦放看看時間，站了起來“昨晚加班了，晚上又熬夜，那個困啊，真想舒服睡個懶覺。”
    “虧得你還記得，看你這麼疲憊的樣子，要不下午下班去吧，你中午吃完飯回去睡一覺。”王芳理解地說。
    “沒事，睡好了，我們早點去吧，辦完了，我還要去醫院看個人呢。”秦放說完，便往門外走。
    王芳隨手拿了包，跟了出來：“怎麼，你家李雯璐生病了？”她好奇地問。
    “是啊，在住院，我忙完你的事，還要去照顧她，你說我容易嗎？”秦放嘴裏嘟噥著。
    “沒事，你陪我去一陣子，完了我陪你去看她，互相幫忙嘛。”王芳心裏還是惦記她的一千塊。
    穿過團結廣場，向東幾百米，他們來到一片棚戶區，繞了幾道小巷，穿過一道坑坑窪窪的臨時小道，在幾排擁擠的加層房處，找見一個綠色的鐵大門。
    “就這家！”王芳指了指，帶秦放進去。這裏麵隻有一三米見寬的院道，兩側加蓋了三層的樓房，樓梯窄窄的，斜著升到二樓再折到三樓。
    房東住在二樓樓梯口旁的大房間，裏麵是兩室一廳的套房。門口放著蜂窩煤爐子，堆著一堆蜂窩煤，那爐子上有鍋冒著熱氣。房東是個中年婦女，穿藍色裙子，帶圍裙，臉又白又長，眉毛畫了，濃濃的。她正側身用勺子攪和著一瓢炒菜，滋滋滋啪啪啪地響。
    “柳阿姨，我哪住房押金的事，你還是退我吧。”王芳站在樓梯台階上說道。
    “哎呀，你這個小丫頭，沒看到我忙著嗎？你等會。”那房東女抄著菜，放了調料，倒了點水，蓋好鍋蓋才起身，在圍裙上擦擦手，望一眼王芳，她也看到王芳身後的秦放。
    “你這什麼意思，帶幫手來要挾我啊。我給你說，沒門的，我可不吃你們這套，你放嘴打聽去，在這三道頭，我柳嬌嬌怕過誰？”房東女扯著嗓子喊道。
    兩排房屋的租客，聽到喊聲，探頭出來，看著他們。
    “柳阿姨，她是我妹妹，我不是來逼你的，隻是和你談談，我妹妹打工掙錢不容易，這房子你還能租，押金退給她，就當做好事了，怎麼樣？”秦放勸導說。
    “做好事，你說的容易，這麼多租客都看著，我退她，其他人不交押金了怎麼辦？想走就走，不信守承諾我怎麼辦？你怎麼不替我想想。”房東說完，揭開鍋又翻炒了幾下，將鍋端起，蓋了爐蓋，進去了。
    秦放和王芳跟了進去。
    “你看，我有個想法，我給你找一個租客，將我妹妹租的那房屋續租了，那押金你你更替了，退她，這總可以吧，你也不吃虧嘛。”秦放退一步談道。
    “成啊，這成，你隻要找來租客，我說昂，要好一點的，別是那不三不四的，我就退給她。”那柳嬌嬌說完，伸手讓座“來來，一起吃飯吧。”
    “不啦，那我們說好了，隨後找到租客我帶他再來。”秦放拉著王芳退了出來。
    他一看手機，已經正午過了半個小時，便趕緊給李雯璐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晚點過去，讓她自己讓清潔阿姨帶打一下午餐。王芳出來時，碰到一樓熟悉的租客女人，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哎呀，小姑娘你不在這住啦，我們可少了一個開心寶啊。”“再見啦，大姐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