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畢，陪練沈一凝墜在趙狩身後，擺明了要跟他回家。
    趙狩竟然也沒說什麼。
    老管家遙遙看見了，便招呼其他奴仆，打算將沈一凝趕出去。
    然而前夜才說要把沈一凝趕走的趙狩反複無常，食言而肥，指著一身破布樣的沈一凝對老管家說道：“以後啊，咱們家的柴房就是他的房間了。”
    沈一凝想，趙狩這個人到底年少，一旦惡劣心思得到滿足，神色總也掩蓋不住的得意。
    一個成熟的大人，就該像他一樣，喜怒不形於色。
    成熟穩重的沈一凝抱著管家扔來的破棉絮進入勉強不漏風的柴房，臉上十分平靜，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異色。
    但等管家離開，他穩重的外殼登時裂開。
    他能吃苦，也願意吃苦，但不遭無畏的罪。
    於是等到入夜，四下無人，他去撬客房的門鎖。
    而後，本該早早入睡的趙狩舉著半截蠟燭，悶聲不響地走到他的身後，不無諷刺地說：“人都說家賊難防，但我看沈大爺你這家賊其實也不難防嘛，這不是第一天就被我逮住了？”
    猛然聽到耳後響動，沈一凝頭都沒回，隻淡定自若地回應，口頭都不忘占人便宜：“趙大人願意承認我是你家的了？寵幸寵幸，豈敢豈敢。”
    趙狩特別想打爆他的狗頭。
    “沈大爺，你這麼油嘴滑舌你家裏人知道嗎？”
    “當然知道，”沈一凝將打開的門鎖收攏在袖子裏，笑嘻嘻地回頭，“更何況我現在不是你的家裏人嗎？趙大人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沒把我認作家裏人吧，那我倒是要問了，我一會兒是趙大人的家賊，一會兒又不是，趙大人到底是幾個意思？”
    用力地掐著自己的眉心，趙狩沒好氣地說道：“大晚上的我也沒這閑工夫跟你耍嘴皮子，把東西給我交出來！”
    “什麼東西？”沈一凝開始裝傻。
    換來趙狩一聲嗤笑：“還能是什麼東西？我家的門鎖啊。對了，順帶著也把你撬鎖的東西也給我交出來。”
    沈一凝笑著將雙手打開，露出兩截麥色的手腕，笑意順著眼縫流出：“趙大人，您睡糊塗了吧，我來的時候就沒見著這裏有門鎖，更何況是用來撬鎖的東西。”
    早知道這個人不那麼老實。
    趙狩冷笑：“是嗎？我還以為諾大的柴房裝不下你這個大活人，想著要不把側廂房打開，不過沒有門鎖的房間太不安全了，沈公子你還是繼續在柴房待著吧，畢竟那裏安全些。”
    開玩笑。
    要是真信了趙狩的鬼話，沈一凝就是個傻子。
    他單手指了指自己：“承蒙趙大人憐惜，但我沈一凝不過是個硬朗漢子，晚間門外有沒有門鎖對我而言，沒那麼重要。”
    用力地掐了下眉心，趙狩深刻認識到他大晚上不睡覺跑來，想看沈一凝笑話的自己，其實就是個笑話。
    “行了，我也不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趙狩撇嘴，“你今天必須回去睡柴房。”
    在沈一凝反對之前，趙狩說道：“我必須要讓臨海趙氏的餘孽們清楚地認識到，哪怕是從前有……的人，我也不會顧念舊情。”
    中間一個描述他們從前關係的詞語，被趙狩語速極快地含糊過去。
    但沈一凝的關注點卻被“餘孽”兩個字吸引過去。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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