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三隻泰迪都跑得遠遠的了，再也見不著影子，卓緣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口罩在邊上笑個不停：“這麼小的狗，多可愛，你也怕？”
    “我天生就怕這玩意兒，沒辦法，”卓緣搓了搓手，“剛才謝謝你。”
    道謝後，他轉身剛要走，口罩一把拉住他：“說好的請吃飯呢？”
    “……”那就是他情急之下隨口一說，這人居然當真了，但是他也不好食言，隻是眼下還有事，便道，“我現在沒時間，要不你留個電話號碼，改天請你吃？”
    “行，”大概是覺得有點悶，他摘下口罩，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在屏幕上劃拉兩下，遞到他麵前，“我叫秦奕，這是聯係方式。”
    卓緣添加他的電話後，抬頭看向秦奕，心說這人長得還真挺好看，薄唇高鼻梁，眼窩深遂，稍有些亂糟糟的頭發垂到眼前，遮擋住一顆若隱若現的點大淚痣，一看就是萬千少女喜歡的那種類型。
    “我是卓緣，”他問道，“你什麼時候有空？”
    秦奕收起手機，漫不經心：“截止到下周一，我哪天都有空。”
    好巧不巧，他也是下周一開始忙起來，要到他師父那兒去封閉訓練一個月的美術，而且各種類型都得練。
    嘖，一個月不能回家，每天還都得坐那兒畫，想想就煩。
    他認真地回想自己後麵幾天都有什麼日程安排。
    非常尷尬，都被卓悅排滿了。
    什麼拜訪七大姑八大姨，買油買米買麵條，亂七八糟的事全交給他。
    “我後麵幾天好像都沒空，要不以後有時間了再吃？”卓緣說，“你放心，我肯定是會請的。”
    “可以啊，那就等什麼時候你有空了打電話給我。”秦奕倒是善解人意。
    “行，那我先走了。”卓緣看看表，發現時候不早了，他那作天作地的妹妹要是出站是沒看見他人，又該一路上說個沒完沒了。
    這地方離車站已經不遠，能看得到那建築的一角。
    兩人分開後，他還沒穿過馬路，就已聽見了卓沁的聲音：“哥！”
    “沁兒？”他又確認了一遍，“你怎麼自己出來了，沒打電話給我？”
    卓沁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拎著包，有些吃力：“我打了！整整十五次！你接了麼！”
    卓緣一看手機，還真是。
    半小時前，十五通未接來電，鮮紅的字體占滿整個屏幕，紅得刺眼，不過他不小心調成靜音，一聲也沒聽見。
    “給我吧，”他一把拿過卓沁手裏的行李箱，“走，回家。”
    卓沁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換了心情，屁顛屁顛地跟上去：“哥，我們這周考試了，你猜我第幾名？”
    卓緣頭也不回，隨便猜了個數：“三十二。”
    “哎，你怎麼猜這麼準。”卓沁驚喜道，“我比上回進步了三名！”
    “別說這麼好聽，你上回是倒一。”他扶額，成績不好這事可能是遺傳的。
    “哎喲別這麼說嘛，我好歹進步了，這次媽應該不會打我了吧？”
    卓緣心說，你在想屁。
    卓悅果然不負重望，知道成績後追著卓沁打，從樓下打到樓上，嚇得這小丫頭躲在臥室，無論卓緣怎麼說也不肯出來。
    卓緣索性也不管她，餓了會自己出來的，倒是卓悅，氣得不輕，呼吸都不順了，畢竟也不再年輕，他真的怕她氣壞了會出什麼事。
    “媽，您別氣了。”他耐著性子安慰。
    “你們這一個兩個的，真是想把我氣死，”卓悅癱倒在沙發上，“你還好，你有一技之長，可是你妹妹呢？她什麼都不肯學！”
    “我！我有退路！起碼我以後可以去嫁給一個有錢人家！”卓沁將房門打開一條縫，不甘示弱地回應。
    卓緣：“……”你這時候出來說什麼話。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卓悅又憤怒起來，“你不優秀，有錢人怎麼會看得上你！小說裏講的都不現實！”
    “可，可是媽你當初不也是沒什麼文化就嫁進來了嗎？”
    這句話把卓女士噎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但是你看我，後來不是和你爸離了麼！”
    “我們現在不也生活的挺好，”卓沁說，“你現在每個月工資那麼多，還買了富士，這難道和爸沒有一丁點關係嗎？”
    “沒有，”卓悅出乎意料地冷靜，“當時我淨身出戶，現在的一切都是我後來再讀書得來的，和他沒半點關係。”
    卓沁說不出話來，隻好退回自己房間。
    卓緣剛想說“媽，妹妹不懂事您別和她計較”時，卓悅忽然劇烈咳嗽起來，猛地吐出一口血。
    “媽！”卓緣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頓時手忙腳亂地給她擦血，又上樓去把妹妹叫下來。
    卓沁也嚇了一跳，她想去卓悅身邊幫她，但是剛吵完，她不敢。
    卓悅反而很淡定，仿佛以前就這樣吐過血，她把嘴邊的血擦幹淨，像個沒事人一樣，擺擺手：“我沒事，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
    “媽，你最好去醫院看看……”卓緣道。
    “不用，我心裏有數。”卓悅打斷他。
    她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卓緣還想再說些什麼，張了張嘴，還是什麼也沒講。
    回到臥室，他發現顧曉在微信上發了一連串消息，成功把他手機卡炸了。
    —你怎麼沒給我打電話？！
    —你一上午都沒有發消息！
    —卓緣你到底在幹什麼！！！你心裏還有沒有我了！！！
    他好像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到顧曉的表情，隻覺得頭疼，他打開手機百度想查一查吐血到底是怎麼回事，顧曉又發來消息了，這次是QQ。
    —卓緣！你在幹嘛！你頭像亮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給我打電話！！！
    他第一次覺得談個戀愛還能這麼麻煩。
    但他還是打了個電話過去，不過不是道歉哄她，而是想把話說開了。
    顧曉似乎一直守著手機，幾乎是秒接：“卓緣！你才打！”
    “一上午轟炸我，你有什麼事嗎？”
    “沒事！，”對麵咬牙切齒，“我是怕你被哪個小狐狸精拐跑了！”
    “顧曉，”他組織完語言，細聲道，“我們分手吧。”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卓緣還以為她把電話掛了，“顧曉？”
    沒人回應。
    他心裏奇怪，難道是打擊太大，人傻了？
    這時從聽筒裏傳來一聲極輕的啜泣。
    “你剛說什麼？”
    “我說，我們分手吧。”卓緣又重複一遍。
    顧曉突然狂躁：“為什麼！是不是有其他女孩迷惑你！你就把心給人家了？你這樣，你這樣對得起我嗎！”
    的確是有些對不起，他最初就不該答應她的表白，害人家女孩子在他身上白白浪費了一段感情。
    “我沒有看上別人，”他耐心解釋，“我是覺得我不喜歡你，在一起也沒意思，你懂嗎？”
    那頭沒聲音，隻有時不時的哽咽。
    “就這樣吧，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喜歡你的人。”說完他便掛掉電話。
    簡直如釋負重。
    一身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