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陽光正明媚，將路上少年的影子照得細長。
    卓緣插著耳機，手裏提著一袋子裝得滿滿當當的零食，打算回去好好頹廢一下午。
    走到家門口，剛插在鑰匙孔裏的鑰匙還沒來得及轉動，就聽見他的母上大人提高了幾十分貝的聲音：“你小子還知道回來！”
    “……”
    完蛋，他這麼悄無聲息地翻窗出門還是被發現了。
    他心虛地推開門：“媽，我錯了。”
    麵前上了年紀的女人額角青筋暴起，手中緊緊握著拖把，看那架勢都快把拖把杆捏碎了，她惡狠狠地盯著卓緣看，像是要把他看穿，平時的優雅氣質蕩然無存。
    卓緣心說不好，這次是真把他母上給氣著了。
    卓緣媽唾沫星子亂飛：“我以為你在房間裏認真學習，你呢？可以啊小兔崽子，現在還敢翻窗了？你馬上高三了！而且老師說了，認真學還是有希望的！你能不能有點危機意識，啊？怎麼到現在玩心還那麼重……”
    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句話，卓緣都聽爛了，他本想道個歉，再哄一下她，但聽見這些也不禁有些煩躁起來，他不想和媽媽吵，帶上門轉身上樓回自己臥室，關上門，順帶把門外的一切都隔絕掉。
    在椅子上坐下，他看著麵前畫了一半的素描和亂七八糟攤著的作業，忽然有種想把它們撕了的衝動，不過他向來珍惜自己的勞動成果，下不去手。
    真是煩。
    接下來這幾個小時他不知道是怎麼過的，好像一直呆坐著，買來犒勞自己的零食一動也沒動。直到他的媽媽卓悅女士似乎消了氣，做好晚飯上來敲敲他的房門，提醒道：“下來吃飯。”
    卓緣這才回過神來答應。
    飯桌上，他一直關注著卓悅的神色，她像是什麼也沒發生，和以前一樣，照例為他夾菜，為他舀湯。
    “媽，”半天，他見誰也不說話，氣氛開始有些尷尬，“我錯了，你還氣麼？”
    卓悅抬起頭：“氣有什麼用，都是你自己選擇的路，以後不要後悔就好。”
    “我知道。”卓緣低頭吃飯，不再說什麼。
    “你明天去車站接你妹妹吧，”卓悅忽然開口道，“她明天回來。”
    “嗯，什麼時候？”
    “大概九點吧，卓沁會打電話給你。”
    他點頭答應。
    吃完飯，卓緣解開手機鎖屏，開始看繪畫教學直播，主播沒有露臉，鏡頭隻對準了一張白紙，那人靈巧的雙手提起毛筆，蘸些墨水，往紙上揮灑幾筆，一幅水墨麻雀就成了。
    他暗想這人畫技不錯，一氣嗬成之時，一通電話打來，硬是把這無辜軟件卡退了。
    是顧曉的電話。
    他皺起眉頭，按下接聽鍵。
    “卓緣！”對麵上來就是怒吼。
    “祖宗，你又怎麼了？”他無奈道。
    “哼，我怎麼了？”顧曉冷笑，“你看看你這幾天有主動給我打過電話嗎？我還是不是你女朋友了？”
    卓緣並不是很想哄她：“那你想怎麼樣呢？”
    “卓緣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放暑假了見不到麵了你就可以勾搭別的女孩，要是你再不主動給我打過來，我就和你分手！”說完這句，顧曉便掛斷電話。
    這是女孩子最常用的招數，換做以前他說不定第二天還真就打電話去哄她，但是現在他不想管。
    分手就分手吧。
    三個月前是顧曉先追的他，當時腦子一熱，稀裏糊塗就答應了，後來想想，他好像也沒有對顧曉萌生出什麼別樣的感情。
    他這個女朋友，無非就是每天上學去宿舍樓下等他，幫他帶飯，明明自己會還要湊過來問他題，每節下課對著其他同學炫耀一番而已，兩人連手都還沒有牽過，更別提奪走初吻啥的。
    還不如早點分手，讓人家女孩子早日找到真正值得她一片真心的人。
    卓緣把手機扔到一邊，去浴室衝了把澡，回來躺在床上，沒過一會兒就沉沉睡著了。
    而在顧曉那邊，她本以為今天的威脅能讓男朋友長點記性，暗示他趕緊過來哄她，結果等了半天隻等來一通推銷電話，殊不知卓緣把她的氣話當了真，在另一邊睡得正香。
    “卓緣……大混蛋！”她憤憤地想，拉過被子，也睡了。
    卓緣在睡夢中，莫名其妙打了一個噴嚏，把自己打醒了。
    然後翻來覆去，一直沒睡著。
    ……
    第二天，他是頂著兩個黑眼圈在樓下出現的。
    卓悅見他這副模樣，又心疼又好笑：“你昨天晚上，盜竊去了？”
    卓緣張了張嘴想說我不是我沒有。
    但是他昨晚沒睡好，一個字都不想說。
    洗漱完畢，卓悅已經做好早飯，他扒拉幾口，沒什麼胃口不想吃。一看時間發現差不多了，卓沁那小丫頭應該快到了車站，於是換了鞋便出門。
    走在街上，周圍是綠樹紅花，鳥語花香，熱鬧的集市中人山人海。
    他正想感慨人間美好，路邊不知道誰遛的三條狗沒拉住，忽然從街角衝出來，其速度之快，數量之多，遠遠地把主人甩在後麵，穿梭在各個路邊攤鋪之間，驚起路人一聲聲呼叫。
    卓緣：“……”
    人生處處有驚喜。
    他長這麼大沒怕過什麼，除了狗，從娘胎裏出來時就怕了。
    卓悅告訴過他遇到狗不要跑，它就不會來追你，但是卓緣實在怕，無論大狗小狗。他一開始強迫自己鎮靜，祈禱它們不會向這裏跑來，結果三條泰迪像是太久沒出門，憋壞了一樣，興奮過頭，在街上橫衝直撞，接著向著他直直衝來。
    真是造孽。
    他身體僵硬了一秒，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先行，撒腿就跑，簡直破了他五十米的最快紀錄。
    應了卓女士的話，那三條狗注意到他，齊齊向他追來。
    看著狗快追上了，他逮到路旁離他最近的一個人，帶著口罩，看著長得好像還挺帥，決定不要臉一回，往他身上跳：“帥哥，不好意思，借我躲躲！”
    卓緣跟陣小旋風似的跑到那口罩身邊，他一個問號正要緩緩冒出，卓緣就作勢要跳到他身上。
    口罩心說這是個什麼操作，同時好奇是什麼把這孩子嚇成這樣：“你什麼情況？”
    卓緣努力一陣，最終沒能跳到他身上，隻好使勁往上蹭：“看後麵，你聽見狗叫了嗎？它們過來了，你幫幫我行不？你別笑，我是真的怕！”
    口罩確實聽見幾聲犬吠，扭頭一看，三隻丁點大的泰迪從轉角冒出頭，向他們倆這裏衝過來，臉上的卷毛跑起來一顫一顫的，遮住烏黑的眼睛，完全是一副可愛極了，人畜無害的樣子。
    “……”
    然而卓某人魂都快嚇沒了：“你能不能借我躲一下？求求你，我我我請你吃飯！”
    聽見最後那一句話，那口罩頓時兩眼放光，拾起路邊的一塊磚，反手猛地砸過去，發出驚天動地的“咚”的一聲，三隻泰迪愣了愣，轉身嚇跑了。
    “走了？”卓緣緊閉的眼緩緩睜開，發覺自己手腳都有些軟，他緩過神，拍拍口罩的肩膀，“你可以啊，這麼凶神惡煞的狗都能被你嚇跑。”
    口罩回想起那三條狗子的模樣。
    他剛說什麼來著。
    凶神惡煞？

    作者閑話：

    被狗追是真實經曆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當時還差點被咬了（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