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一歲了，有六英尺高，隻比華生矮半個頭，看上去就像十五六歲，但黏人的毛病是有增無減。每天都要膩在華生旁邊，就像連體嬰兒一樣，幾乎連一刻也不能分開。
    華生開始還接受不了，每每皺眉拒絕，但看到夏爾泫然欲泣的表情，隻能勉強同意了。但漸漸地，華生也習慣了，回家後沒有看到夏爾，反倒會渾身難受，就像少了什麼似的。
    這一年來，那隻黑貓再也沒有出現過，華生的日子好像回歸了正軌，除了多出來的夏爾。
    於是，日子也按部就班起來，華生不再去寵物俱樂部，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照顧夏爾。
    一個周五的下午，華生的同事喬治——也是寵物俱樂部的成員，邀請華生一起去俱樂部玩兒，神神秘秘道：“嘿嘿，夥計，好長時間沒去寵物俱樂部了，今天一起去吧，去了可是有大驚喜！”
    華生沒想著去，但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什麼驚喜？脫衣舞麼？”
    “嘿嘿，脫衣舞有什麼好看的？告訴你，聽說波利弄了個好東西回來，保證令你眼界大開！”說著，喬治向左右望了一眼，見沒人注意，這才擠眉弄眼道：“是個長著貓耳朵貓尾巴的怪胎！”
    華生腦袋翁一聲響，“什麼？貓耳朵貓尾巴？”
    喬治點了點頭，以為華生不信，趕忙解釋：“波利那人你是知道的，每天都得有東西玩兒。今天上午四處晃悠，想著尋點兒好貨色，沒想到竟然找到這麼一個好玩具，嘿嘿，光是想想，就覺得有趣極了！”
    說話間，鍾表聲響起，時針指向了十二，下班的時間到了。
    喬治看了眼表，匆匆收拾好東西，笑道：“走吧，帶你開開眼去！”
    華生神情恍惚，胡亂嗯了一聲，抓過皮包，跟在喬治身後出了門。
    寵物俱樂部在天使大街，距離華生公司所在的和平街不遠，步行大概十分鍾。但華生卻覺得度秒如年，原來幾步就到的路，不知怎麼回事好像總也走不完。等看到俱樂部的門口時，華生長長地鬆了口氣。
    剛要推門進去，但下一刻，華生一下子又僵住了。
    門裏麵傳出一陣陣的哄笑。“嗨，小崽子，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嘿嘿，這對貓耳朵不會是假的吧？快點兒讓哥哥看看！”
    “啊哈，竟然是真的，這小子真的長了一對貓耳朵！”
    “貓耳朵算得了什麼，他還長了一條貓尾巴呢！”
    “對啦，對啦，貓尾巴！快把褲子脫了！”
    “脫啦，脫啦，看看你的貓尾巴！”
    ……
    “華生，你怎麼啦？趕緊進去啊，不然，可就錯過好戲啦！”喬治用力拽了一把華生。華生踉蹌了一下，身子一歪，撞到了門上。
    吱呀一聲，木門開了，露出一個寬敞的搭台。
    搭台上，一個長著貓耳朵的男孩兒正驚慌失措地望著台下。夏爾看到華生，麵上露出一絲驚喜，張口就要叫“爸爸”，但想到華生每天都會交代的話，硬是將這一聲“爸爸”咽了下去。
    “夥計，你可有好長時間不來啦，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是啊，是啊，難道是找了個妞兒，讓你樂不思蜀了？”
    “快來，華生，上帝啊，這可真是一個絕頂好的玩具！”
    “華生，這個玩具就讓給你，去把他的褲子扒下來！”
    “扒下來，扒下來，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尾巴，哈哈！”
    ……
    哄笑聲如潮水般湧來，轟得華生兩耳發鳴，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喬治把他推到了搭台前方，這才回過神來。
    不，哦，上帝啊，我不能承認夏爾，否則，波利他們一定會把我當成怪物的，哦，不……
    “華生，還在磨蹭什麼？上去把那怪胎的褲子扒下來，去啊——”
    華生踟躇著，呆呆地望著夏爾漲得通紅的麵頰，以及泛紅的眼眶。
    “華生，去啊，去啊……去看看那怪胎的尾巴究竟長什麼樣子！”
    華生吞了吞口水，人流將他擠上了台去。他怔怔地盯著夏爾，夏爾也定定地望著他。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過了也許有一個世紀，也許隻有幾秒鍾，華生慢慢地抬起手，摸上了夏爾的褲帶，輕輕向下一拉。
    夏爾的目光中露出一種絕望，他張了張口，卻沒喊出聲來。
    但華生卻看出來了，夏爾是在說“哦，不，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