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寒冬季節，地上沒有食物，主人公是個窮人，年紀有八十歲了，他叫江銅，一出生死了娘，十歲死了爹，十六歲考上秀才後，得罪了權貴，耗盡家財，才堪堪留了一條命，拖著一條瘸了的腿回了鄉。
    十七歲擔任結環鎮上的先生至今，雖然稱不上桃李滿天下，但是鎮子上的讀書人都是他的學生。
    他文采不算精彩決絕，用大部分人類對他的評價來說就是會寫幾首酸詩。
    年輕的時候還有點看頭，惹得花街柳巷和名門閨秀對他如癡如狂，最後他一個也沒有娶，獨自生活大半輩子，不出意外江銅本來是個鰥寡孤獨的命。
    意外的是，江銅十年前在糞坑裏撿到了一個孩子。
    他給孩子取名江閑，還帶他去和尚道士那邊求神佛庇佑。
    據鎮子上最有名的道士和尚說，這個孩子不該活。
    像是為了襯托道士和尚的實力，當孩子三歲開始便一直生病，大大小小的病奪走了他看聽說的能力，最後他竟然變成了一塊石頭。
    今年冬天，江銅抱著越來越冷的江閑，忽然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睛，他懷裏的孩子，竟然從頭到腳變成了黑色的，而且越來越冷，越來越硬，剛好天亮，雞鳴聲驚醒了昏昏沉沉的江銅。
    八十歲的江銅抽不走江閑身下的手臂，他的學生們見先生遲到半天，便來他屋子裏尋他，是他微弱的呼救聲音，引得學生踹開大門，幾個學生竟然合力搬不動化成石頭的江閑，最後是被叫過來的捕快，砍斷了先生壞死的手臂，方才讓先生離開了躺了一天的床。
    失去手臂的江銅，自然就沒有了生活的能力，可他還能教書，他的腦子足夠他再吃個幾年的老本，他雇傭了一個三十六的婆娘給他做飯洗衣穿衣把尿，而這個婆娘在他的住處聽到了時而微弱時而強烈的孩兒啼哭聲音。
    還是這個冬天，婆娘叫來小叔子：“趁著先生不在，快看看這聲音是不是忘娘聽錯了，那先生總說是忘娘的耳朵有問題，可忘娘覺得是先生心底有鬼。”
    小叔也聽到那忽高忽低的哭泣，還不是一個人在哭，他循著聲音翻開了先生的床。他們發現床底下竟然有七八塊石頭，而發出聲音的正是這些石頭。
    那婆娘的小叔子是進過皇宮當過侍衛的，見多識廣，一臉貪相道：“這東西，能賣錢。”
    “錢，咱們家不是已經有用不完的……”
    小叔子按住了忘娘的肩膀，臉上的陰狠可怖，似乎隻要她在多說一個字，便要將她肩膀捏碎。
    “小叔，你弄疼我了。”
    小叔子壞笑著拍了拍忘娘的肩膀：“莫再提那件事了。”
    忘娘低眉順眼的“嗯”了一聲，像把刷子在小叔子心中掃了一下，掃平了他眉目間的褶子：“這叫哭海石。”
    “可……可忘娘聽說這是人變的，在忘娘來這裏之前，先生的孩子就變成了石頭。”
    “不，這就是哭海石，夜郎王宮裏忽然有一日進貢了許多這樣的石頭，王把它們填在湖邊，潮起便有哭聲。”
    “可他們一天到晚都在哭，難不成有水災？”忘娘攥緊了拳頭，壓住起伏的胸腔，她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盯著她發白的乳。
    她餘光瞧著小叔子，小叔子正貪婪的盯著石頭，彎下腰去搬那顆最大的哭海石。
    不是他，那又是誰？這屋子裏還有什麼是有眼睛的？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些石頭上麵，除了傳說裏的江閑以外，別的石頭都是一歲左右的孩子，帶著詭異的哭臉。
    小叔子聲音顫動：：“他們的眼睛在流水。”
    “他們在哭。”
    小叔子道：“這下麵肯定有水源，哭海石，是尋水源的利器，他們不但漲潮會哭，在地麵上感受到地下河也會哭，所以它們對於某些經常暴旱的地方來說，是無價之寶，有市無價………有價無市，它們真的是個好東西。”
    他一直重複著“有價無市，有市無價。”這八個字，身子慢慢癱下去，像個軟骨動物似的，匍匐在地，用下巴移動著整具身體，爬向他口中的哭海石，用他的舌頭從下到上舔舐著黑色的石頭。
    忘娘忙走上前扶起小叔子，她平日裏拉都拉不動的人物，被她用力一拉，像拉麵團似的輕鬆變作兩半，中間停留的血灑向苦海石頭，瞬間化作透明的水，有一種攝人心神的香。
    聞到這芬芳忘娘真的忘記了許多事情。
    待她有了記憶，身邊躺著八十歲的先生，身上涼颼颼的，低頭一瞧兩個人光溜溜的。
    她瞧了眼先生光溜溜的手肘。
    他沒有手怎麼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