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慕白驀地抬頭看著他，看到他一雙陰沉的眼裏除了緊逼還有記恨。段慕白很少直視季越騁，可是說是沒有過，以前他對他隻是冷漠，而現在，好像還多了輕蔑。
    “一切都聽陛下安排，慕白不敢擅作主張。”
    季越騁看得他的反應便不難猜出他心頭的所想，到底還是沒有心機的人，隻要他一個點穿便就有這麼大的反應，段慕白，難怪季榮崢喜歡你，就連心裏難得所藏的心機都這麼容易讓人猜到，真是蠢得要命！
    季越騁從懷裏掏出個青花小瓷瓶來擺在段慕白麵前，抬了抬下顎示意他：“是要朕給你灌呢還是自己動手？”
    段慕白有片刻的茫然，前一刻這位總是痛恨著他的帝王還說不打算順他心意的賜他死，這一刻卻又拿出這樣一瓶藥來，還是老把戲？毒藥？又或者是別的？
    “朕說了不會殺你。”不知怎麼突然有耐心給他作解釋的帝王是哪來的興致，一下子還說了許多，“之前朕是騙他你失憶了，顯然你很不配合朕，朕這一次就做得徹底些，讓你什麼都記不起來可好？”沒等段慕白說話，季越騁已經起了身，低眼掃了掃還在愣神的人，季越騁甩手走得堅決。
    就是不知為何，快到門邊時會忍不住停下腳步。
    “段慕白，這一次你最好聽話些。”
    “陛下……”
    季越騁轉身，他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轉身，這種時候，麵對的又是段慕白，他大可以給他一個背影，再是更冷傲的話語便足以，卻是不明不白的轉了身，所以他選擇不開口，將臉上原有的厭惡和不耐煩表現得更加清楚，同樣細長的眸子微微一眯，示意他說話。
    段慕白已經站了起來，不算寬闊的肩胛，在略顯昏暗的屋子裏看著更是幾近纖瘦，即便是冬日最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些的人，到了春日就更不知衣服的增減了，素色衣衫，衣袖寬大，屋裏頭沒有風，可看著卻像是有了風似的空蕩。季越騁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或許是心裏頭抵觸著，印象中抗拒著，他見到他又何須多看一眼，如今這一眼，卻是讓他霎時一突。心中原本藏得好好的，原本一而再再而三說服自己的並沒有的愧疚像是洪水開了閘，衝得他四肢百骸一時之間都快要顫栗。
    段慕白抓起桌邊的瓷瓶，拽在手裏低頭好似看得認真。
    “陛下……”開口之間的低沉和沙啞還是努力控製後的結果，段慕白拚命壓下快要抖動起來的聲音繼續道，“季榮崢是不是要死了？”
    季越騁站在門口，寬大身形擋住身後一片光影，麵無表情的張口：“你要是吃藥的話朕就告訴你。”
    段慕白沒想到他竟然會回答他！
    他是忍不下去了，所以選擇在自己崩潰前豁出一切來詢問季越騁。他認認真真的問季榮崢，甚至是快要求他，他也隻是笑，根本就沒一句大實話，他能如何，他從認識他之後就從來沒有主動權，是不是真的要自己像個女子一樣哭花了一張臉去拉著他求他不要再丟下他！不要再將他丟給別人！不要什麼事都不告訴他！他試過了！他試過了！可是他明明就是故意不跟他說。
    季榮崢，我還有很多話跟你說，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自私不要這麼自私！
    “那……能不能再見他一麵？就算你們明日就走……”
    “不行！”
    “為什麼？”
    季越騁眯眼，對著段慕白閃出警告的神色，道，“段慕白，你這是得寸進尺知道嗎！朕憑什麼要答應你？再說了，就算朕答應了你你又如何保證季榮崢也想見你呢？”
    毫無情麵得將問題拋回來，季越騁是算準了他的心思。
    段慕白怔住，唇角抿緊再張開，好似連呼吸都冰冷起來，“陛下的意思……藥是他讓您送來的？”
    季越騁看了他片刻，卻沒等到他抬起頭來。終是沒有回答他，轉身而走。
    在季越聘的心裏，就是段慕白，把他弟弟的一生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