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想，他就順著他。
    既然他想要他忘了他，他便忘了他。
    季榮崢，段慕白從認識你就隻會服從你了是不是？所以這一次，也一樣！
    段慕白今日起得很早，嫣夫人也是很早來敲門，說，青白，侯爺要走了，他與你在樓裏最熟，你該去送送他才是。
    段慕白隻是與她笑，然後點了點頭。
    清晨時候，人還少，段慕白在大門口站著，一旁是陪著他的嫣夫人。嫣夫人說，好歹也在樓裏住了那麼久，我也該去送送的。
    段慕白與她點頭，然後問道：“夫人剛剛說我叫什麼？”
    嫣夫人與他皺眉，開春了之後一直掛著笑臉的人就被他這一句話問得難辦起來，“嫣青白！你跟夫人耍貧是不是？”
    段慕白搖頭，然後禮貌回她：“多謝夫人提醒。”
    嫣夫人也覺得他這人從起來後就覺得不對勁，伸著手去探額頭，不會是起燒了吧？糊裏糊塗說話。
    嫣夫人的手還沒伸過去，季榮崢便從裏頭走了出來。
    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強撐，硬是不讓身旁的大哥攙扶。著了一身那日他晚間去尋他時穿過的墨藍衣衫，仿若還是青石街頭紅燈之下那般身段紮眼，錦緞越是華麗便也襯得他的麵色越是蒼白，故意做出來的笑意即便是由內而發也顯得虛弱，步子走得慢，到段慕白麵前時，日頭已經又是跳高了一層。
    他靠近他，甚至還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溫柔笑意一如從前，不管身旁還有著人，話語仍是曖昧。
    “你不來送我便也罷了，這一見，我倒又有些舍不得了。”
    段慕白看了看他握著他的手，又抬頭去看他的眼，雙眸之中的平靜幾乎讓人害怕，頓了頓才問他：“公子認識青白？”
    季榮崢再一次笑，然後鬆開他的手，道，“不認識，也不用記住。”然後轉身直徑往車邊走，寬闊背脊好似顫栗著，卻是因著隔得越發遠而模模糊糊。
    季越騁上前走將他扶上車，他挑起車簾走進去，動作都是急切。
    段慕白站在大門口，春日的風已經溫和，可吹來之時卻堪比隆冬時的料峭冰寒甚至是疼痛。愣住的身子都未曾將他剛剛還握緊的手放下，就這麼僵在那裏，雙眸直直，看著遠處的馬車從清晰到模糊，從模糊到消失。
    不認識，也不用記住？
    嗬，原來這就是他來這裏的目的，不認識，也不用記住！
    駱少持也奇怪為何近來嫣青白總是記不住從前的事，甚至還問他以前認識他。
    駱少持跟嫣夫人說起的時候嫣夫人也是這般覺得，不放心的又去請了徐離田來。徐離田把過脈後說他身子很好，沒有什麼大礙。前後問了問原因，倒也讓他這個做了一輩子的太醫而困惑了。
    三月過得漫長，到四月時，雨水也就多了起來。天氣糟得厲害，出門的人便也少起來。人待在滿是潮氣的屋子快要悶出虱子來，樓裏生意也淡下來，上上下下都是沒精打采的，衝走這些是突然從京城傳開來的消息。
    ——當今陛下親封的榮侯爺，昨日夜裏薨了！
    駱少持滿心驚訝地跑去嫣青白的房，卻發現房門大開，擔憂著走進裏屋去尋了尋，卻隻在大案上看到一個精致的青花小瓶。
    略帶好奇的拿起瓶子搖了搖，聽到裏頭“咕咕”的聲音，原來裏頭的藥還在，歎一口氣後將瓶子放下，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
    急著要去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了，所以又一心的急迫跑出去，好在正好讓他在大門口找到了他。
    “青白，你去哪兒？”
    正好難得今日停了雨，厚厚雲層後還有著若隱若現的日光。
    嫣青白在門口停下，還是一身素白的衣衫，側過頭來與他笑了笑，如平日裏的安靜。
    “天放晴了，我想上街再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