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理不負
    還未下課，劉念便已饑腸轆轆。
    早上一共兩節課，可英語卻是硬生生延時到了十二點十五，原因無他。
    女生們拿出了學習都不曾有的熱情，將英語老師團團圍住，打著了解數學、了解英語的旗幟，一刻不停的向老師打聽那個百裏挑一的“金學長”。
    上從身高下至樣貌，無一不問。
    若不是下課鈴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此時劉念估計已經餓得陣亡當場了。
    然而就算他手腳再快，食堂裏卻已是人滿為患。
    正式上課期間，學生基本都是集中用餐，免不了車水馬龍的，嘈雜一片。
    可就算排隊到死，李亦白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再去教師食堂碰運氣了——從下課開始，他的左眼直跳。
    所謂左眼跳凶，右眼跳吉。
    凶吉難測，不輕舉妄動為妙。
    李亦白從口袋裏掏出學生卡，跟著冗長的隊伍前進，身後兩個室友捧著手機，頭也沒抬，亦步亦趨的跟。
    好不容易湊到了窗前。
    前排的女生脆生生的開口：“阿姨，大排、青菜和西紅柿炒飯，然後我不要飯。”
    輪到李亦白，他想了想：“我也不要飯，其他和前麵同學一樣。”
    劉念在打遊戲，嫌麻煩，便也道：“一樣。”
    然後餐盤端了上了，花花綠綠一片，唯獨少了點米香，他動了動鼻子，百忙之中抬頭：“阿姨，我的飯呢？”
    “你不是不要嗎？”
    “我哪裏不要！我要飯的！”
    鄭亮也著急的湊上來：“我也要飯的。不要飯活不了！”
    乍一出口，好像也沒什麼不對勁，隻有隔壁隊伍的學生目睹全程，忍俊不禁。
    他們說得響亮，一連兩人都要飯，後排同學不明情況，以為這阿姨不給飯，就像對暗號一樣，輪到一個說一次。
    一串兒下來，其他隊伍都安安靜靜，唯獨這窗口眾人皆“窮”。
    愛記仇的同學醒悟過來，覺得自己被白嫖了一次。暗暗記住了大食堂的4號窗口，於是一個中午的時間，“要飯窗口”及“暗號”阿姨的名頭傳遍各個QQ群落。
    當天傍晚，其他隊都扭成了亂麻，唯四號窗口冷冷清清，剩下這位阿姨舉著個鐵勺子不知所措，她瞧了瞧自己身後與其他窗口無異的菜色，獨自傷神。
    而三個當事人其中之二，正專心致誌，躲在購書中心臨時抱佛腳。
    大而通透的落地玻璃外，明而晃的陽光正在退潮，泛起舒而緩的光暈。
    室內涼風習習，偶有散落的光圈飄進來，冰鎮可樂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
    李亦白席地而坐，捧著一本高數，眉頭緊蹙，似啃得辛苦。
    “在看什麼？”
    李亦白頗為專注，頭也不抬：“嗯，在看數學。”
    燈光暖黃，映著他的麵色濯濯如清風細柳，光彩照人。
    而後，他似是覺得不對，劉念正坐在不遠處的桌前奮筆疾書。
    那之前與自己說話的……猛然抬頭，麵前人線條跌宕利落，強烈的光影勾勒出更鮮明的輪廓，他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你怎麼……”
    金弓鳴居高臨下，單手插袋：“才剛開學，就這麼認真？”
    他還沒接話，對方就彎下腰，去看攤開的輔導書，雙方距離瞬間拉近，李亦白甚至能看見對方眼中瞳孔的色彩。
    “哦，一元方程微積分？”，金弓鳴直起身子，“看得懂麼？”
    李亦白有些拘謹：“一般吧……”
    實際上，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曾經深層交流過的男人，看著對方的臉，腦中一些混亂的畫麵就會帶著灼熱的風，卷土重來。
    “一般？”，對方笑了笑，“不是有人在我麵前解釋過歐氏幾何？”
    “……”
    沒想到這人還記仇。
    “導數、微分還好，知道一下羅爾定理、拉格朗日定理，會用洛必達法則求未定式極限就差不多了。積分的話，去看看不定積分和定積分的概念，還有牛頓—萊布尼茲公式。”
    聽對方說話很刺激，其音低而不渾，快而不亂。一個一個定理蹦出來，李亦白連名稱都沒記明白，對方已經收聲了。
    雙方對視，一個迷茫，一個深沉。
    李亦白試探道：“你再說一遍？”
    “……難道你隻有在床上才是清醒的？”，金弓鳴的眸色變化，“哦，其實那時候你也不算清醒。”
    音量不低，李亦白連生氣都沒來得及，就警惕的四周瞟了瞟，目及之處空空蕩蕩，才稍稍安心。
    而後，他極為惱怒的瞪上對方的眼，聲音壓的極低：“我不是說了麼，那件事那天就算結束了！你在這邊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可惜對方沒有被他的態度影響分毫，依舊平平淡淡：“就像歐氏幾何的第四條公理？”
    李亦白頓了頓，氣勢不變：“沒錯！”
    “那麼你知道歐氏幾何的成立條件麼？”
    “……什麼？”李亦白有一瞬間覺得對方有病。
    兩個人分明劍拔弩張的，無緣無故說什麼數學。
    “你連歐氏幾何的成立條件都不知道。”，金弓鳴凝聚起視線，語調裏已隱隱壓著不屑，“那你憑什麼這麼早判斷？如果你是原理不懂就急著下判斷的人，現在還來看什麼書？”
    “你！”，李亦白騰的從地上站起來，麵色不善，他的視線牢牢抓住對方的臉，極限了，隻要對方再說哪怕一個冒犯的詞，他都要……
    對方卻突然退到了安全距離：“同學，本科四年還很長。”
    隨後留下一臉表情矛盾的李亦白，自顧自離開了。

    作者閑話：

    再也取不出沙雕的標題名，我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