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的意義
    考試當天，李亦白毫無懸念的連題目都沒有看懂，他瞥了瞥一座之隔的劉念。
    對方撓腮抓耳，似乎也是一籌莫展。
    大學考試，不患寡而患不平，不患貧而患不安。
    此時放眼望去，發呆睡覺之人比比皆是，於是他心安理得的，自作主張，提前結束了這場小考。
    講台上，華教授對於這樣的狀態也習以為常。
    畢竟天才難得，精英遊戲不是一般人可以玩的起的。
    分明隻考了半節課時間，同學卻覺得度日如年，煎熬無比。
    雖然大家全然放棄了免修，也不再幻想免考，但是試卷上題目實在過於晦澀，讓平日裏一個個天之驕子一般的學生都有些萎蔫。
    華教授靠在講台邊，朗朗而談：“是不是覺得試卷有點難？”
    底下連回複的聲音都是稀稀拉拉，與前一日中氣十足，勝券在握的模樣大相徑庭。
    “難才是對的。”他目光沉而凝。
    李亦白看著看著，就覺得與一人有些相似。
    “難，表明各位摸到了自己的知識儲備邊界；邊界越廣，說明你們懂得越多；相對而言，你們知道自己不懂的也就越多。”
    他將試卷放於公文包內：“這張試卷，除了讓我了解各位同學，也讓同學重新認識了自己。大學四年，荒廢無可厚非，苦讀也是一種選擇。希望各位慎重。”
    將試卷仔細收好，他轉向一教室的學生，緩緩鞠躬：“十分感謝，各位同學對於我這十年調研最後一年的支持。”
    李亦白徒然一驚，與劉念對視了眼，皆料不到這樣年長而博學的教授會對他們一群連題目都看不懂的本科生鞠躬。
    “十年之中，試卷題目雖有變化，但其考查目的萬變不離其宗。”華教授直起身子，“相信你們也聽說了，隻有一個樣本達到了通過標準。這個樣本——也是我的學生，他確實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人。”
    經教授認可，遠比什麼英語老師的天花亂墜的描述更為震動人心。
    他聲音難得激揚，垂老的身體帶著一股子少年氣：“雖然我個人不信勤能補拙，但縱使天賦殊異，也希望各位可以努力成就心中所想，下課！”
    他一合教案，夾著公文包率先走出教室。
    眾人皆愣，鈴聲未響，時才過半，上課的老師竟然率先走了。
    可他留下的話太多太沉了，一時半會兒同學之間都未有悟懂，也就都不鬧騰，暗自思索。
    唯有李亦白隱約覺得，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到這位知世故而不世故，以耄耋之年行二八之事的教授了。
    走在回寢室的路上，劉念還沉浸在教授鏗鏘之語中沒有回神：“你說華教授是什麼意思？”
    李亦白沉默走在身側，不說話。
    “他到底是叫我們勤奮，還是不叫我們勤奮？”
    “可能是要我們做好自己吧。”
    “這樣嗎？”劉念遲疑著，眼珠一轉，忽然叫起來：“誒誒誒！”
    鄭亮等人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嗓子駭了一跳：“幹嘛一驚一乍的！”
    對方幾乎將整個人都貼到了櫥窗上：“迎！新！”
    “什麼？”
    “迎新！”劉念扭過頭，滿眼星星，“社團迎新！學生學迎新！！”
    鄭亮興致缺缺，與李亦白打了個手勢就想走。
    可惜劉念雖然心寬體胖，卻十分靈活，他一把拽住李亦白的胳膊：“小白！你陪我去吧！”
    “……可我沒興趣。”
    “我有啊！”，劉念對人死纏爛打，揪住不放，“你陪我嘛！”
    李亦白外冷內剛，吃軟不吃硬。
    劉念顯然知道如何攻陷這座冰山，扯著他的手就差賴在地上了。
    鄭亮眼看情況不對，拋棄隊友率先走人。
    “……”，李亦白看室友愈走愈遠，隻得無奈道，“你想去哪個？”
    “學生會！”，劉念立刻起身，與他勾肩搭背，“好兄弟！咱倆能文能武，一定會被錄取的！”
    “……你不是說我就陪你去麼？”
    “我說你陪我，沒說陪哪裏啊！”
    劉念小眼睛中精光一閃，被李亦白看在眼裏，忍不住抬手爆抽了對方後腦勺一記。
    “哎呀！你幹嘛打我！”
    “你欠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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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午飯，兩人晃晃悠悠的回了寢室，鄭亮不知所蹤，趙旭光卻意外的在。
    他赤裸著上身，正在洗衣服。
    因課程排布問題，他們有些時間錯開了，此時照理是對方的上課時間。
    “誒，趙帥，才開學就翹課啊？”，劉念不懷好意的戳戳對方漂亮的腹肌，“誒喲，很硬嘛！”
    他拍開對方肉嘟嘟的爪子，衝李亦白點了點頭：“嗯，今天下午籃球隊招新。”
    上次一戰之後，兩人就默契的對此事閉口不提，但好歹兩人都已破口，平日裏也隻是點頭之交。
    “趙帥，你不去學生會？”
    “不去。”
    “為啥，你這麼帥，可以去外聯部，他們保管要你。”
    “沒時間。”，趙旭光插著叉子把衣服晾出去，“我要打工。”
    “我操！”，劉念張大嘴，真的震驚了，“我沒聽錯吧，你要去打工？”
    “對。”，他飛快地瞥一眼手表，胡亂套了件衣服就往外走，“不說了，進了隊請你們喝酒。”
    隨即門一關，風風火火的消失在兩人麵前。
    劉念一臉懵：“什麼情況，他不是家裏挺有錢嘛！”
    “誰知道呢？”李亦白聳聳肩，把書塞進櫃子。
    明天周四，沒有數模課，隻有下午一節計算機係統基礎。
    如此，也就意味著可以睡懶覺。
    寢室中一人心思早就飄了出去：“小白，出去玩兒啊？”
    “啊？”
    “你到這裏，還沒出去過吧。”
    “……嗯。”
    “走，我們出去逛一圈，順便吃點好的！必勝客，我請你！”
    “不了，我想去圖書館查一下書。”
    劉念眨眨眼，不太明白剛開學有什麼需要查：“什麼書。”
    “關於歐氏幾何的。”
    “歐氏幾何？？”，經曆過高考，少年人腦中知識儲備呈斷崖式下降，他費力的在腦子裏搜索了一圈，“哦！過直線外一點，有且隻有一條已知直線平行？”
    “嗯。”
    “這是公理啊，有什麼可查的？再說了，你可以上網查啊。”
    “不，我想找到，然後把書借出來。”
    劉念開玩笑：“借出來？你要找誰理論去嗎？”
    卻沒想到一語中的。
    “對！”
    “不會吧……誰敢質疑這公理？”，劉念吃了一驚，隨即卻搖了搖頭，“那人估計數學不好，你別跟人較真了，和我出去吃飯比較重要。”
    李亦白卻對於這件事異常固執。
    對方無法，隻得聯係鄭亮，兩人嘀嘀咕咕不知說了什麼，就見對方掛了電話，神秘兮兮：“今晚KTV通宵，有妹子，來嗎？”
    “…………”，李亦白不知想到什麼，一時接不上話。
    “嘿！傻了？”
    “不來，我要去圖書館。”
    “不是，你找本書要找一天？而且晚上圖書館也要關門啊？”劉念對於李亦白突然的堅持一籌莫展，“小白你咋了？”
    “沒什麼，你們去吧。”他把手機和學生證往兜裏一揣，背著包就出門。

    作者閑話：

    一天又一天，到深夜，告訴自己還能再堅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