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吃吃吃洗洗洗，沒東西洗的時候，就蹲在蘋果樹前。
    頭兩天小樹好奇的跟我一起蹲著，學我盯著蘋果樹看，半天，他用手肘捅了捅我：“你在看什麼？”
    “那你在看什麼？”我目不斜視的反問他一句。
    “我在看你在看什麼。”
    “哦，那我在看你也在看的。”
    “那我在看什麼？”
    “你在看我看的。”
    “那你又在看什麼？”
    “我在看你在看的。”
    頭被拍了下。
    小樹咬牙切齒的看著我：“我都被你繞暈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因為你笨。”
    小樹氣鼓鼓的又拍了我一下。
    “你還給鼻子上臉了。”
    “小九不是在看是在等。”安從我們身後走過，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話，我轉頭隻看到他的背影，青色棉衫下，他的腰讓我想入非非。
    “哈哈哈，你果然是豬，吃性不改，這樹還得兩三年才長果，你每天就坐著等好了，隻知道吃，也不看看現在自己多肥了。”
    小樹為自己的好奇找到答案，嘴角上揚的去忙，然後又是我一個人蹲著看蘋果樹。
    某天夜裏，睡的迷迷糊糊起來上廁所，看到院裏的蘋果樹，就對著蘋果樹噓噓。
    第二天，小樹皺著眉說院子裏怎麼有股尿騷味，他看了眼安，就轉頭直直的看著我，那眼神很肯定：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我麵無表情的啃著蘋果看蘋果樹，氣場更堅定：不是我，不是我，一定不是我。
    後來久了大家習以為常，其實味道也沒那麼重，基本聞不出來，就小樹那狗鼻子才聞得到。
    日子過的不緊不慢，天開始變暖，在我堅持下，房間裏的暖爐撤掉了一個，棉被也收了一條。
    棉被收掉的那一晚，安還沒回房間，我洗幹淨澡赤著腳盤腿坐在床頭照鏡子，左看右看，肉是長了不少，但一點都沒有成長的跡象，有點不高興的盯著鏡子裏的自己。
    陰陽練到第十重的時候，一切功力化無，身體也莫名其妙的停止生長，十五歲的身體一直停留在十三歲的形態，五官精致但沒長開，身體柔韌還是男孩的感覺，個子矮矮的一米六都不到，怪不得小樹天天說我小。
    這次醒來身體明顯的有不同，沒走火入魔很慶幸，但莫名出現的饑餓感和冰冷怕冷的身體還是讓我感覺不舒服，那是一種不能掌控的感覺。
    試著凝聚內力，但身體裏空空的。這是練陰陽以來唯一一次瓶頸，有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神情肅穆的盯著鏡子。
    安進來的時候顯然被我嚇到，很少他回房的時候我還是醒著，更不用說披頭散發的照鏡子，再加上房間裏蠟燭搖曳，忽明忽暗。
    我轉頭看安，有點幽怨的味道，甩了甩頭，這氣氛難受。
    安有點不自然的進屋，沒上床，坐在桌邊喝水。
    我收回視線，背朝外撲通一身躺下，聲音比較大，把頭埋入棉被中，煩躁無奈。
    過了差不多半柱香時間，細細碎碎脫衣服的聲音。安上床，他先幫我蓋好被子，他的溫度貼在我的後背，我突然轉頭，直直的看著他，他沒想到我會回頭，眼神躲閃。
    我伸手捧著他的頭，固定不要亂動，他的手握著我的手腕，最終沒用力把我的手拉開。
    頭固定住了，但他的眼神還是亂飄。那雙純淨的眼睛看什麼都不看我。
    心裏莫名其妙的憂傷，有點委屈，很難過。
    鬆開手，轉過身，他的手跟著鬆開。
    “小九、、、、、、”安的聲音猶豫不安的在背後響起。
    我從床上突然站起，跳下床，往外衝，受不了，心裏煩，憋著慌。
    不知道往哪跑，直到感覺腳底疼的時候才停下，沒穿鞋子，估計腳底被什麼擦破了。漫無目的的在小鎮靜悄悄的夜晚瞎晃悠。
    時間，空間，古老落後的建築，自由生長的植物，光，陰影，角度，我站在陰影裏，大腦很混亂，感覺四周的空間有點錯亂，直到大腦開始恍惚我才覺得異樣。迅速閉上眼，定下心，大腦急速冷靜，耳朵聽著空氣中各種聲音，按記憶裏老頭教的步法，左三，後退兩步，右二，踢掉右腳邊的石頭，繼續向前五步，轉身，右四，後二，踢掉右腳邊的石頭，一直到踢掉第五塊石頭，我才睜眼，四周已經正常。
    很簡單的陣法，是我太心不在焉才會踏進陣內，看了眼不遠處被踢開的石頭，這個陣是誰剛做的。環顧四周。
    穿著雪白長衫的男人站在街頭清冷的看著我，月光下，他像罩了層紗，似真似幻，清瘦修長的身形有點老頭仙風道骨的味道，但還是有差距。但不可否認，他有清麗脫俗的氣質。
    這個陣肯定是他做的，但他有什麼目的，我眯著眼迎視他，已經第二次看到他了。他沒有殺氣，這個陣也沒有什麼殺傷力，反而像試探。
    我看著他，不得不說，他讓我記住了。
    拍了拍衣上沾的灰，剛出來急了，隻穿了內衫就跑出來了。微垂下頭，轉身，往回走。
    遠遠的聽到有急促的腳步聲，安看到我，慌亂的眼睛一瞬間明亮，他手裏還拿著我的棉襖。
    安跑過來抱著我，他說：“小九，對不起。”他說的很快，聲音微喘。
    “為什麼說對不起？”他的臉上有汗，身體溫度很高，應該找了我挺久的，沒來由的心情逐漸平靜。
    “我、、、、、”他一時語塞，但速度很快的給我穿上棉襖：“小九，我們回去。很晚了。”
    他緊張不安的看著我，手下意識的握著我的手，握的很緊，我任他握著。
    我抬頭看著他，他沒有躲閃，但臉上的紅暈一點點的加深。
    我垂下頭：“腳疼。”
    他蹲下身小心的抬起我的腳，脫了我的襪子，“破皮了，我忘了給你帶鞋。”他抬頭看我，有點害羞，很自責。
    “我背你回去。”他轉身，背朝我。
    我趴在他的背上，嘴角上揚，他身上的熱度很高，我趴在他背上一點都不冷。
    “小九，你以後出門一定要先穿好衣服和鞋子，你身體弱，不能這麼折騰。”
    、、、、、、
    “小九，其實我是怕你討厭我，我喜歡男人，從小就隻喜歡男的，我知道這樣不對，有違常倫，可是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不能因為大家的眼光和世俗就去喜歡女孩子，那樣對兩個人都是傷害。小九，你還是個孩子，如果你不願意呆在這。明天我托人送你去南離，那裏有我的朋友，他會好好照顧你，你會有全新的生活。我不是個好人。”
    我看著安微凸的頸椎，安說的是內心的東西，他很安靜，但他的心裏有很多東西，在空蕩蕩的小路上，我覺得安很寂寞，不管是聲音還是他的人，我突然覺得他很寂寞。
    唇輕輕的落在他的頸背上，身下的人瞬間僵硬。
    “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我們這樣很好。”真的，很好，老頭死了後我很少那麼平靜過，和他們在一起很平靜，會快樂，會感動，生活不是要大風大浪，是細節，是平淡。
    安不再說話，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身上清涼的薄荷味還有淡淡不可聞的油煙氣讓我內心特安定。
    第二天，大家老樣子，絕口不提昨天，你不提，我不提，他不提。
    安燉了雞湯，小樹聞到雞湯的味就掩著嘴巴跑出去吐，如果不是百分百確認他是帶把的，我還以為他害喜那麼嚴重。
    小樹不吃，我樂的一個人吃獨食，給安留了一碗，我一個人喝光光。
    天氣不錯，心情不錯。
    小樹說：“春天來了，你這隻豬怎麼也像春天一樣。”
    我躺在剛買的藤椅上啃蘋果，無視他，想到安臉上輕若風的笑，我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