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病的時間很長，每天躺在床上除了喝藥吃飯就是昏睡，高燒退了燒，燒了退，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燒糊塗了。
    每次短暫的清醒時慕容在天都在，我看著他恍惚的笑，然後又沉入昏睡。
    直到第三天後半夜人突然醒來，睜著眼等腦袋清明，漆黑的夜對我的視線來說不影響，人躺在一個溫暖的懷裏，鼻尖都是熟悉的氣息一隻手橫摟我的腰，側過頭慕容在天的睡顏近在咫尺，他的呼吸平穩，眼珠在動，是真的睡著了，這兩天他真的很辛苦。
    轉回頭不看他重新看床頂，對於警覺性很強人，別人的注視也會讓他有強烈的感覺，調整自己的呼吸，整個人放軟不做任何動作，我不想他醒來，這樣的睡眠對他來說很難得。
    睜著眼開始想事情，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但明白又是另外一回事。比如玉姑，玉姑愛的是慕容燕青，慕容在天是慕容燕青的兒子，也就是她情敵的兒子，她把自己的女兒送給別人養，自己做慕容在天的貼身女婢，雖然說她會在慕容在天身邊是為了老太婆的任務，但她對慕容在天的不是為了任務那麼簡單，她對慕容在天比自己的女兒有更多深切的感情。她以為我對慕容在天來說不一樣，她把我的蹤跡隱瞞下來，明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還這麼做，到底應該說她聰明還是笨呢。
    然後是慕容在天，慕容在天這個人太特別，作為追日國的護國將軍，有三分之一的兵權都在他手上，包括皇宮禁衛軍的調度權，另外的三分之一在皇的手中，剩餘的三分之一零散在二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三個人手中。追月現任的皇年歲已老，卻遲遲不立皇儲，他活著的還有十二個兒子，除了最小的十六皇子，其餘皇子分三派爭權奪勢已白熱化，而慕容在天已成了三派強力拉攏的人，但慕容在天似乎無意參與皇子爭權當中。而皇卻很重視慕容在天，甚至把唯一的女兒都指給慕容在天，如果公主下嫁成功，那局勢就很明顯，皇子派中哪派得到慕容在天的支持就等於得到追日國下一任皇的資格。
    可惜慕容在天拒婚，拒婚就要有拒婚的理由，然後我就很光榮的成為將軍府的半個主人，有愛人也許不算什麼，男的多的是一夫多妻，但愛的是男人就不同，現在滿城都是將軍府男寵成半個主子的流言，世界上到哪兩個男的相愛都是種禁忌，有駁常倫，我沒出將軍府但並我表示我不知道，慕容在天作為追日的護國將軍，甚至被很多人稱為戰神，這麼一個類似精神領袖的人卻愛上一個男人，這對於傳統保守不能接受同性相戀的人來說是莫大的汙點。
    而且慕容在天為了這個男寵拒絕皇指婚，時間太過巧合皇不會相信，但慕容在天做的太逼真，他對男寵的一舉一動肯定被皇安插在將軍府的眼線如實報告給皇，皇不會再嫁公主，但皇室的麵子掛不住，總要有幾個人倒黴，而我這個滿城聞名的男寵勢必會得到皇室的好好“照顧”，畢竟在我之前慕容在天一直都是清心寡欲，追日國嫁女兒的首選人選。
    讓我住無心園，讓我成為將軍府半個主人，親自喂我吃飯給我洗澡，照料我的一切，甚至激情時那些隻留在明顯地方的吻痕，慕容在天，我竟然也有分不清真假的時候，如果隻是做戲，他的眼神太過真實，但愛一個人難道不是要好好保護對方，怎麼舍得把他推入分口浪尖。
    “你在想什麼？”略比平常低沉的聲音在耳邊，他醒了。
    我把臉貼在的胸前，舒服的輕喟。
    他的手貼上我的額頭，再給我號脈：“燒退了，還有哪不舒服？”
    我悶聲不吭。
    他的手輕撫我的長發，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我的背。
    “在天，你想要什麼？”
    他的手一頓，又不緊不慢的繼續。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朦朧欲睡的時候。
    他輕歎：“我隻想要無痕平安，我討厭殺人，但必須殺人，站的位置越高越身不由己，我想要離開這裏，找片竹林，看著無痕平安的長大。”
    “你不想要權勢？”
    “權力是把雙刃刀，可以傷人也會傷己。”
    這句話玉姑也曾說過。
    我開始知道那天在竹林外我聽到他的刀法覺得少了什麼，少了欲望，不管是刀起刀落，他一開始出刀就少了欲望，一個人有霸氣有氣勢有指點江山的能力卻沒有欲望，那麼那個人要的不是江山。
    “那麼我們一起去找竹林，一起看著無痕長大。”我抬頭看他。
    他微笑，堅毅的臉軟化：“那樣的生活會很苦，沒有榮華富貴，你願意嗎？”
    “我願意。”生活怎麼樣對於我來說不算什麼，在來將軍府前我甚至當了一段時間的乞丐。
    他的笑意加深，眼睛在夜色中亮的讓人心動。
    “趙九為什麼會來將軍府，你的家人呢？”
    往他懷裏鑽了鑽，沉默片刻：“我本來一直和老頭住在山上，偶爾下山，後來老頭死了，我一個人就下山了，當了半年多乞丐，然後有一天遇到趙二爺，趙二爺就帶我進來做馬夫了。”
    “趙九想要什麼？”
    “我隻想要一個可以給我全部愛的人。”這對於我來說想要卻總是要不到。
    他輕撫我的背，“你是我的。”
    第二天風和日麗。
    “有你們這樣來看病人的嗎？”不滿的斜了東方夜和慕容無痕一眼，兩個人一大早說是來探望我，一看我沒事了兩個人就在我麵前啃起了烤雞。
    懷疑的看了兩個人一眼，我生病才幾天他們兩感情好的就像鐵哥們，但饑餓的看著他們手裏的烤雞，好香，我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
    玉姑端了碗白粥進門，“公子病體初愈不能碰油膩，隻能喝白粥。”
    東方夜咧開一個得意的笑。
    玉姑一勺勺的喂我喝粥，淡然無味，我眼巴巴的看著他們兩個。
    “趙九，你是不是很想吃？”慕容無痕舉著隻雞腿走到我麵前。
    我壓抑著激動點了點頭，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慕容無痕有義氣，沒有枉費我為他差點弄斷了的兩隻手。
    “無痕。”玉姑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他縮了縮頭，“你看到了不是我不給你吃，是、、、”他瞄了眼玉姑，快速跑回東方夜旁邊。
    東方夜狂笑不止。
    我一臉黑線的看著玉姑。
    “公子喝完粥，奴婢去拿些水果給公子。”
    眼睛一亮，想到新鮮的水果，烤雞的誘惑全無，揚著嘴角喝完粥，玉姑收拾空碗出門。
    東方夜在床前不遠處含笑看著我，但目光深沉。
    玉姑突然回來，臉色有點陰沉，她看著我：“少爺請公子去書房。”
    我微垂眼睫，剛才慕容在天因有貴客來離開無心園的時候，我就知道那個人來了，挑這個時候來還真是的。
    “我要起床，你們兩個可以出去了。”不滿的看著東方夜和慕容無痕，烤雞兩個人啃的還真是幹淨，這下子不但雞沒的吃，連水果也吃不成了。
    “我幫你穿衣服。”慕容在天兩手油膩的衝過來，被玉姑技巧的攔住。
    “小少爺還是先和小翠回房，等公子書房回來再來找公子玩。”
    玉姑沒的商量的語氣，看著慕容無痕不情不願的離開，看來玉姑還是挺那麼分量的。
    對上東方夜轉身時的回眸，淡笑。
    被玉姑扶著起身，穿衣束發，然後洗漱，玉姑很小心，而我太漫不經心。
    “玉姑，你說我回的來嗎？”
    “公子當然會回來。”
    唇線輕扯，“老太婆已經知道了。”
    她為我梳頭的手沒有一絲停頓，“屬下知道，少爺會保護公子的。”
    也許吧。收拾的差不多了，無力的半靠在玉姑身上，出門。
    慕容在天的書房不遠，但就這麼點距離就走的我滿頭汗，而且我還是靠著玉姑走的。半低著頭，眼睛掃過周圍，將軍府多了很多禁衛軍，三步一小崗，五步一大崗，越接近書房防衛越強，明崗那麼多暗衛肯定也不少。
    氣有點喘。
    “公子沒事吧。”玉姑把我扶著略顯擔憂的問。
    “沒事，記得幫我把水果洗幹淨就可以了。”
    快到書房門口，玉姑被攔下。
    我腳底虛浮的一個人走到書房門口，管家一臉陰笑的給我開門。這老頭的臉還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公子請。”他對我的遲遲不動顯得很不耐煩。
    我抬起頭冷冷的斜了他一眼，他神色畏懼的蠕動了下唇又緊緊的閉上。
    等氣息平緩，體力稍微恢複，我抬起腳。
    進屋，書房裏很明亮，除了依牆而立的幾個大書櫃，就是一張玄木書桌，慕容在天站在窗邊，內斂嚴肅，看著我緩慢的走進來一直走到書房中間。
    “大膽奴才，看到皇上竟敢不跪。”一個瘦小的公公扯著細嗓子尖叫。
    這聲叫的太過刺耳我頭暈乎乎的疼，雙腿一軟，膝蓋著地。
    低下頭時掃過書桌後坐著的老頭，精瘦留著一把山羊胡，麵無表情，但眼底深似海。
    這樣的人物冷血又老奸巨猾，頭更疼，這樣一直唯我獨尊的人怎麼能忍受別人脫離他的掌控。
    “趙九，你可知罪？”低沉蒼老的聲音暗含壓力劈頭蓋臉的朝我襲來。
    罪，有何罪？但從在這個一國之君說出來，那麼我就是有罪，多好的開場白。
    “皇上想見趙九就是為了問罪？”慕容在天看著我，“敢問皇上趙九何罪之有？”
    皇沉著臉抬了抬手指。
    剛才尖叫的公公恭敬的向前一步：“趙九有二罪，第一罪，殺人，宮女劉屏、蘭兒於三天前被其在將軍府殺害，第二罪，禍國，以男色魅主。”
    禍國，好大的罪，何來禍國。至於劉屏和蘭兒這兩個女人我隻是折磨，怎麼會讓她們死的這麼容易，真正讓她們死的應該是在坐的才是。
    “劉屏和蘭兒惹怒臣，臣讓趙九帶為處罰，誰想兩個奴婢忍受不了自盡，這要說罪那是臣有罪，至於皇上說趙九禍國，臣不明白，望皇上明示。”
    “在天，你是朕最看重的人才，做為本國的重臣，不應該被一個男寵毀了。你應該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有反常倫的。”
    “臣知道，但真愛又何妨，如果是臣讓趙九背上禍國之罪，那臣願辭去官職，歸隱山林。”慕容在天一字一句異常清晰，但又怎會是真的為了我。
    皇笑，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笑意：“在天，你以為朕會讓你如願嗎？”
    笑過之後：“不如朕給你個選擇，把趙九交給朕朕許你一直想要的，不再阻攔。反之你了解，朕要殺的人又何需理由。”
    氣氛繃的如拉滿了的弓弦。我微抬頭，眼睛看著慕容在天，他猶豫了，他微皺著眉偏轉過頭，我縮在衣袖裏的手不由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