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凰之太子 第六章 凰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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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有很多事會讓人遺憾。所以碧風很小心地躲著外麵其他王子們的爭鬥,也挑明了自己的立場,絕對不會參加太子甄選,但還是在肅王府不斷發現殺手的蹤跡。這不能怪別人,隻能怪碧風自己太招搖,從小博學多才,劍術又是神凰國第一,連大內侍衛都比不上他,而且事到如今碧雲碧水兩個最有實力的王子已死,這樣自然使碧風成了眾王子們的眼中釘肉中刺,說不參加太子甄選,沒有一個人相信他,本是好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點表明自己的立場,就差沒在門口擺上“不要來煩我”的牌子了,可是這樣反而適得其反,讓自己一下孤立了起來,偏偏那些派的來的殺手又那麼沒本事,連是那個王派來的碧風都一清二楚,他簡直不願去想,原來人情真的已經醜惡到這種地步,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想著府裏的人能平安無事,他也不多追究。
然而沒過幾天殺手漸漸少了,到了現在肅王府已經很久沒有殺手光顧了。隻因為一件事,碧風病了,而且病入膏肓。外麵都開始傳言他快死了。府裏的人都覺得奇怪,肅王雖然看起來有些清瘦,皮膚白得過分,但其實體魄健壯,從小就連風寒也不曾染過,此刻竟然一病就病得讓人束手無策,叫了太醫來看也隻是一個勁地搖頭。
事情太蹊蹺,偏偏是發生在王子們鬥得如火如荼的時候,不得不讓人聯想。然而肅王府一向紀律嚴明,能接近碧風的也沒幾個人,眾人都開始懷疑是否又有內奸。
碧風病得足不出戶,隻有紅蓮在一旁悉心料理。氣虛、體弱、咳血,換了多少大夫看過,就是診不出病因,隻好這麼拖著。
碧風偶爾勉強起身處理些封地的政務,這天正巧碰到謀士陳覺老先生覲見,談著談著又談到太子甄選。二十六個王子已死了十二個,碧風無話可說。或許第十三個就是他也說不定,盡管他有那麼多放不下的事情。碧風正在沉思,陳覺突然問他:“殿下今年年幾許?”
“二十有六。”碧風不解,卻還是應了。
“殿下是否覺得夫人異樣?”
“何也?”
“夫人進門三年未得一子。”陳覺拱手。
“你這是什麼意思?”碧風微怒。
“屬下無意,隻是覺得夫人並非常人,身世來曆皆不明,而且……”
“你懷疑王妃?”
“屬下不敢,鬥膽提醒殿下需留意身邊之人。”
“你大膽!”碧風拍案而起,劇烈的咳嗽。“你竟敢懷疑王妃!同床共枕三年豈容你一語詆毀!”
喀噠——門開了一條縫。碧風一驚,慌忙追出去,隻望見翩飛的碧色裙裾。
“紅蓮,紅蓮!”碧風心急,紅蓮不應,隻是飛快地跑,仿佛騰空而起。五步之遙,碧風已無力,眼看快追不上,他腳步不穩一下倒地。紅蓮轉頭遲疑。碧風按住心口忍著劇痛突然起身,一個箭步上前抓住紅蓮的腕。
“蓮兒,你要去哪?”神色焦急。
“我要去哪關你甚事!”紅蓮甩他的手卻甩不開。眼中驀地騰起怒氣,不見了往日的乖巧溫順,眉間仿佛隱隱有淡金的印記。碧風一驚,瞪大了眼。紅蓮一慌,趕忙垂下眼,殺氣漸退。
“蓮兒,你不要生氣,我沒有那個意思……”碧風欲解釋,對方才的一幕不願多想,隻當作自己眼花。他從來都不想懷疑自己的妻子。
紅蓮轉身背對著碧風。“七出之條無後為大,身世之事令殿下蒙恥,當休。”語氣冰冷。
“你胡說什麼!”碧風突然很生氣。“誰會在乎這種事情!”見紅蓮沒反應,碧風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抱緊她。“你怎麼這麼傻,都說了不在乎了。”紅蓮脊背冰涼。
“你會在乎的。”她環住碧風的腰,眼神落寞。“凡人都是醜惡的。”然而碧風卻沒聽清她的話,突然將她推開。紅蓮心一沉,卻見碧風俯下身,血氣上湧,喉嚨口一陣腥氣,指間殷紅。紅蓮默不作聲,上前扶住他。“不要弄髒了你的衣服。”他又推開她,沒有望見她眼中起伏不定的複雜情愫。碧風越咳越厲害,不得不扶住紅蓮的肩。
“蓮、蓮兒,我是不是快死了……”說罷倒下去。
“你怎麼會死。你該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完。”紅蓮跪下去,眼神冰冷而陰森,她動動手指,輕而易舉地把碧風抱起來,向屋子的方向走去。
碧風的病不見好,卻也沒有致命。這天宮中派了太醫來診病。來的是宮中醫術最好的大夫雲大夫。碧風在書房,雲大夫替他搭脈,紅蓮去廚房端藥,遲遲不來。碧風有些擔心,正好雲大夫想去廚房看看藥材,便與碧風、薑原同去尋。
碧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紅蓮一個人呆在廚房裏,手裏捏著一包打開的藥粉,向著藥罐傾下去,望見碧風,手一抖,撒了半包在地上。
“紅蓮!”碧風扶著門有氣無力。
“碧風,你來了。”紅蓮臉色平靜。包著藥粉的紙落在地上,也不去撿。
薑原在一旁幸災樂禍,他對這個王妃一向都沒好感,見著這樣的情形,更驗證了自己是沒有錯的。雲大夫走到藥罐前蹲下去撚了撚那包藥粉,隨即起身端著藥罐把藥倒了,又搖頭又歎氣。碧風回過神,拉起紅蓮的手腕,叫上眾人回了書房。
書房的氣氛一時有些僵硬。
“蓮兒,去幫我打盆水來。”碧風支開紅蓮,紅蓮轉身出門。
“你說罷。”碧風向著雲大夫,神色凝重。
“殿下,是砒霜。”
“什麼?你可查清楚了?”
“老夫行醫這麼多年,不會弄錯。”
“你若信口開河可知後果?”
“老夫不敢。”
碧風沉下臉,又突然問:“是砒霜為何不立即斃命?”
“老夫不得而知。”雲大夫拱手。
“退下去罷。”碧風擺手。
“殿下對王妃情深意重,沒想到王妃這樣害殿下,真是……”薑原站在一邊悠悠地說。
“住口!”碧風勃然大怒,嚇得屋內的人都跪倒在地。
“傳令下去,從現在開始,肅王府內不得有任何人提起這件事,特別是在王妃麵前,敢說一個字我唯你們是問!”眾人驚呆了,沒有見過肅王這樣發火。碧風捂住了嘴不住地咳嗽。
“知、知道了就起來罷。”他有氣無力。眾人起身,退出了房門,恰巧紅蓮端水進屋,碧風笑臉相迎,仿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僵持了一天。碧風沉默不語,紅蓮麵容平靜。背對著一夜無眠。
清晨,碧風睜開眼,卻沒有看見枕邊的紅蓮。他穿好衣服尋出去,整個宅子都不見蹤影,正想出門去尋,卻與剛進門的雲大夫裝了個滿懷。
“參見殿下。”雲大夫俯身拱手。
“哎,讓一下。”碧風看也不看抬腳跨出門檻,卻被雲大夫攔下。
“你幹什麼?”碧風微怒,神色焦急。
“殿下恕罪,隻是有要緊事兒,關於昨天的藥殿下就不想聽聽?”
“什麼?我不是讓你扔了!你們非要弄得紅蓮出走才高興是不是?”
“殿下息怒,請殿下容老夫說說罷。”
“有話快說!”碧風不耐煩。
“昨日的藥確是砒霜,但是除此之外還加了一味藥,關鍵就在這味藥上。”
“是什麼?”碧風問,但願不是更毒的毒藥。
雲大夫正色道:“是凰羽。”
“凰羽?”
“是。此乃極為罕見的藥材,與補藥混用能續命,與毒藥混用能保命。”
“你是說……那包砒霜沒有毒性?”
“正是。與砒霜混用表麵上看是中了毒,但隻顯現出中毒的跡象,如氣虛、力竭、咳血等,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若稍加調養,對身體有益無害,也正是如此大夫們才查不出病因,甚至還會發覺殿下的身體好得很,也無從對症下藥了。隻是這味藥極其珍貴,相傳是凰神身上的羽毛,老父也隻在史料上見過,沒想到世間還真有此物,不知王妃為何能得到……”
“她為何要這樣做?”碧風不解。雲大夫歎了口氣。
“王妃用情至深,殿下難道還不明白?離選太子之日還有十天,二十六個王子死了十二個,外麵鬥得不可開交,為何隻有肅王平安無事?若不是外頭相傳肅王殿下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恐怕殿下……”
碧風奪門而出,來不及聽太醫把話說完。他一路尋出去,內心翻騰。跑到三年前她落水的河邊,望見了橋上的碧衣女子。
“紅蓮。”碧風喚她,她不應,隻是坐在橋邊,伸直了雙臂來回地晃腿。
沉默了良久。突然回頭:“碧風,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
碧風一愣,隨即又變得堅定:“不,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
“為什麼?”紅蓮皺眉,仰頭問。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
紅蓮突然轉回去低下頭,攤開手掌接住眼中滾下的大顆大顆晶瑩,小聲問:“碧風,這是什麼?”
碧風的心驟然縮緊。“那是淚。”
紅蓮眯起眼,微微抬手,突然從掌心竄出火焰,淚緩緩蒸發,一會兒就消失不見。
碧風上前抱起紅蓮,讓她靠著自己的肩。“這兒風大,我們回家。”說罷轉身往回走。
“對不起……”碧風低頭,淚一滴一滴打濕了紅蓮粉嫩的麵頰,像在下雨。紅蓮伸手捏住一顆淚放入口中。
“苦的。”她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