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碧風在心裏大罵。這時候提什麼翠翹，簡直火上澆油。薑原望著肅王怒不可揭的眼，又望見被肅王扣在一邊的王妃，知道來得不是時候，慌忙低頭。
    “什麼事！”碧風放開紅蓮語氣不善。
    “殿下，屬下查出了府中的內奸。”“是誰？”“翠翹。”“是她？”碧風一驚，轉念又想，是她也不錯，正好證明了自己是無辜的。“帶我去看看。”碧風向著薑原，又拖著一邊的紅蓮一同去。
    翠翹跪在內堂大殿上，手被反綁著，府裏的人幾乎都聚集到了一起，連同薑原和陳覺老先生，大概有五六十人。紅蓮被碧風拉著坐到了台階上，動作僵硬。
    “真的是你？”碧風比誰都心急。自從和紅蓮鬧僵了之後，脾氣意外的煩躁。
    “殿下，奴婢是冤枉的……”翠翹低頭啜泣。
    “還要抵賴！證據確鑿了！”站在一旁的薑原突然發話，扔過去一包藥粉。“這麼多的毒藥，都夠毒死整個肅王府的人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哼。”翠翹見瞞不過，露出了本性。“都死了十來個人才發覺，原來肅王府盡是些無能之輩啊，隻會哄著個王妃團團轉。”
    “你——”薑原氣急，眾人也都怨聲四起，望著肅王等候他的處置。
    “翠翹，自你來了到現在，那些人都是你殺的？”碧風問道。
    “是。”翠翹不再否認。
    “你是不是存心挑撥我跟紅蓮？”
    翠翹眼珠一轉，聲音頓時柔媚起來。“殿下說什麼呐翠翹聽不懂，明明那天翠翹都說了不可以了，殿下還要……”一臉委屈。眾人嘩然。
    “你……”碧風拍案而起。氣得說不出話，望向紅蓮，見她轉身要走，一下抓住她的腕：“紅蓮，不要聽她瞎說，她在說謊！”
    “關我甚事！”紅蓮瞪碧風，碧風垂下眼，僵持著不動。眾人也不敢說話。
    台階下的翠翹解開了綁著手的繩子，揣度著這情勢，突然站起來嘩的揮手，袖中齊齊射出三支飛鏢，直刺碧風的眉心。眾人皆驚嚇得呆住不能動。紅蓮隻感覺心一顫，掙開碧風的手擋在他麵前，彈指一揮，指尖凝氣成珠，打落了三隻鏢。叮——暗器落地，碧風飛似的上前摟住紅蓮。“蓮兒，你沒事吧？”紅蓮狠狠推開他，存心讓肅王在眾人麵前難堪。碧風卻也不多計較，後退了幾步站穩，緩步走下台階，來到翠翹麵前揮手一個耳光把她打倒在地，高抬著眼望著她。
    她死定了。府裏的人都這麼想。肅王平日是好說話，但是誰若傷了王妃，不是死路一條那便是比死還難過。
    “終於現出原形了？誰派你來的？碧落還是碧水？”語氣冰冷。
    “哼。”翠翹撇過臉啐了一口血水。
    “想死得好過點就快說。”碧風抽出薑原的劍低著翠翹的咽喉。翠翹還是不說。
    “休怪我無情，隻能怪你不知輕重，竟敢讓蓮兒身處險境。”碧風抬手，向著她的頸間揮劍。紅蓮伸手攔住劍刃，血一下子湧了出來，順著劍刃往下滴。
    “紅蓮！”碧風扔下劍握紅蓮的手。“來人，來人，快去拿藥！”過分的緊張。紅蓮卻一臉鎮定，手心竄出火苗，慢慢延伸，燒著了整個手掌，未等藥來火已熄滅，傷口瞬間消失不見。“妖女！”不僅翠翹這麼說，眾人皆惑。
    “你跟我說，為什麼要來殺他。”紅蓮撿起地上的劍指著翠翹，沒有計較她剛剛的話。
    “負心。”翠翹白了一眼紅蓮。
    “你還要胡說！”碧風怒不可揭，紅蓮攔住他。“讓她說。”望見她冷若冰霜的眼，碧風不敢動了。
    “神凰國最負盛名的王子居然怕老婆啊，哈哈哈，真是笑話。”
    “不是怕。”碧風垂下眼。“是平等的。”紅蓮一震，熟悉的話語，似曾相識。
    “平等？跟一個女人講平等？肅王如今竟是變得這般愚蠢！”翠翹斜著眼。
    “你是不會懂的，你也不用懂。”開口的是紅蓮。“我才是肅王妃。”突然之間語氣軟了下來。
    “就你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也配當肅王妃？”翠翹口氣不善。“簡直就是玷汙了肅王一世的英明。”
    “你……”碧風火大，卻被紅蓮攔著。翠翹偷偷觀察王妃的神色，看不出一點異樣。
    “你就配？”紅蓮斜眼。“那我讓你當？”
    “好啊。”
    “哼，那要問問他肯不肯。”紅蓮轉身摟住碧風的腰，踮起腳吻他。碧風愣住。眾人震驚，頗有微詞。沒想到王妃竟然這麼沒有規矩。
    “你永遠都不可能比得過我。死了心吧。愚蠢。”紅蓮用劍抵著翠翹的下顎抬起她的臉。“長成這樣也敢出來丟人現眼。”握緊了碧風的手。
    “紅顏禍水。”翠翹撇過臉神情不屑。
    “我不介意被你嫉妒。誰讓你來的？”
    “沒人派我來。”翠翹嘴硬。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紅蓮掐指細算，瞬間明白了一切。“碧水。”她悠悠地說，翠翹心口一顫。“殺了肅王就給你名分。他是這麼說的吧。”紅蓮挑眉。
    翠翹哇的一聲哭出來。
    “說吧。”紅蓮催促。“沒什麼瞞得了的。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最好還是自己說，若要我說話可沒那麼好聽。”
    翠翹崩潰，漸漸又穩住了心緒。“是。他是這麼說沒錯。”碧風震驚，紅蓮卻一臉平靜。
    “隻要我殺了肅王碧風，他就讓我做妾。”
    “翠翹，你怎麼……”碧風又驚。
    “很蠢？是啊，我是蠢。那又怎樣，隻要你死了就能換我的幸福，有什麼不可以！”翠翹歇斯底裏。
    “這樣做真的會幸福嗎？”紅蓮問得單純，翠翹一怔。
    “翠翹，你不該信他。”碧風低頭。他知道碧水不是個好人，女人多的到處都是，怎會對一個婢女真心的好，若不是看她有利用價值，應該早就置之不理了。他望了一眼翠翹。該說是自己害了她麼？突然間心軟。
    “我不信他還能信誰？三年前我出了事情，你們有誰想到過我？有誰為我心急？我在山裏躺了三天三夜也不見人來尋，我又是什麼滋味！人人都說肅王碧風是個好人，我看你簡直是負了這一身的盛名！”
    “你怎麼這麼說！府裏的人尋了那麼久，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們！”
    “可是你去尋了沒有？你沒有去！我從五歲起就服侍你，十五年的恩情，竟比不上一個外人……你為什麼不去，為什麼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裏，為什麼，為什麼……”翠翹趴在地上哭得不成人形，碧風心一酸，一個“忙”字遲遲未說出口。
    “隻有他救了我，帶我回府，說會好好待我，我不信他還能信誰，還能信誰，你說啊我究竟還能信誰！”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碧風想不到說別的。
    “事到如今你打算怎麼辦？”紅蓮的語氣依舊不帶任何感情。
    “我既然落到了你們手裏，就隨你處置，要殺要剮隨便你們！”翠翹含淚倔強地撇過頭，肅王府自是呆不下去，碧水那裏也不會容得下她。
    碧風望紅蓮。“放她走。”紅蓮開口。碧風詫異。眾人也奇怪地望著王妃，沒想到她的氣量這麼大。“你走吧。不要再出現在這裏。”碧風望著紅蓮堅定的眼，揮手讓下人給翠翹讓路。翠翹突然間按著心口吐出一口血，黑紅色，想來中毒已深。
    “我就知道，他不會放過我……”翠翹緊咬著唇按著肚子，淚越湧越多，嘴角止不住溢出的血。“可是我不曾料到，他竟然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翠翹抬頭，直直地盯著碧風的眼。“為什麼，你愛的不是我……”神色漸漸暗淡。
    “翠翹！”紅蓮低下身扶住她。握她的腕，脈象已有孕。“碧風，碧風，你快救救她！”碧風拉起地上的紅蓮。“蓮兒，來不及了……”碧風皺眉，異常的哀傷。翠翹垂下了手，漸漸沒了氣息。紅蓮倒在碧風懷裏靠著他的肩，把臉埋在碧風的衣襟裏，不肯再回頭看。
    夜深。碧風點著燈躺在床榻上看公文。白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一大疊的公文沒批，不得不留到晚上做了。
    睡在一邊的紅蓮動了一下。“太亮了睡不著？”碧風伸手熄燈。紅蓮轉過身摟著碧風的腰，止住他的手。“氣消了？”碧風問。紅蓮枕著他的手臂點頭。“哎……可把我害苦了。”碧風總算鬆了口氣。
    “碧風。如果你愛的人愛上了別人，你會很憤怒嗎？”
    “嗯？”碧風低頭看著自己的妻子，想了一會兒。“不。不會吧。蓮兒愛上了別人我會感覺心痛的。”
    “為什麼？不生氣？”紅蓮抬頭望碧風。
    “愛無法預測，是不應該生氣的。你應該放他們自由，讓他們幸福。”碧風放下書環著紅蓮的肩膀。紅蓮攥緊了碧風的衣襟，碧風隱隱感覺不對勁，皺了皺眉。
    “蓮兒，你愛上了別人？”他小心翼翼地開口。紅蓮不應，爬起來鑽到碧風懷裏耳朵貼著他的心口，聽他細微的心跳，被子滑落了一大半。
    “哎……外麵冷快下去！”碧風拉被子。
    碧風心痛的話……紅蓮這樣想著，心口居然莫名的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