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時頭痛欲裂，剛想坐起來又痛得跌回去。
    躺著觀察四周擺設，純白色一片，我不記得家裏有換家具啊，瞟到床邊的點滴瓶，這是醫院？
    扭頭看見明蔚趴在我的床邊，睡得像個孩子，身上披著昨天他出門時穿的外套。
    伸手撫過他的發際，還好每次都有你陪著我，謝謝你。
    明蔚卻醒了，見我已醒來，忙摸摸我的額頭。
    “還好還好，不燒了。”
    又抓起我的手臂拉高睡衣，皮膚上光潔如初。
    “疹子也消了。”
    然後就是劈頭蓋臉的痛罵。
    “你個笨蛋，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酒精過敏，不能喝就不要喝啊！真是，害我擔心得要命！”
    我不說話，隻笑著看他，伸出手討好地扯他衣襟。
    他長歎一聲把我攬進懷裏，聲音裏都是溺寵。
    “你啊你，你就是知道我拿你沒辦法。”
    我緊緊回抱住他，享受這予取予求的暖意。
    他終於開口，我知道他盡量用了溫和的語氣。
    “藍，是不是，有什麼事，我不知道？”
    感覺到他的疑慮，我以前知道自己酒精過敏後幾乎是滴酒不沾，這次喝得酩酊大醉，他這才問我，作為情人，已是對我足夠寬容。
    我不由苦笑，紓曉藍啊紓曉藍，你該如何回答他，是把昨天那個故事再講一遍，還是告訴他，他未來的姐夫，是我少時的戀人。
    我太不願欺騙他，這個由始自終都一心一意待我的男人，雖然與他在一起有過隱瞞，但我卻是從未欺騙過他。
    今次，我仍是不願欺騙你，那麼，我選擇後者，明蔚，我會告訴你全部，希望這些，是你所想知道的全部。
    若你還能接受我，我會繼續留在你身邊，若你無法再繼續我們的生活，你隻需對我說請你離開，我便會自動消失在你麵前。
    隻是我仍是感激你，給過我的那些溫暖，那些光芒，和那些快樂，和那些從未吝惜過的愛情。
    我輕輕推開明蔚的懷抱，我看著他的眼睛，我說。
    “你可願，聽我說一個故事？”
    明蔚仍是趴在我的床邊，我已說得口幹舌燥，故事已接近尾聲，尾聲就是蛋糕店的重逢，其後，我選擇了隱瞞，這個孩子，我不想把他傷到更深，或者也許是我自私，我以為我們之間，還存有一點點希望。
    當我開始沉默的時候，他抬起了眼睛，水墨色的瞳仁直視我的眼睛。
    “曉藍，你騙我。”
    我啞口無言。
    “曉藍，為什麼，你還要騙我？”
    他的聲音沉痛而哀傷，他沒有叫我藍藍，他叫我曉藍，這個男人是如此真實地從不試圖在我麵前掩飾自己，而我總是把自己掩飾得太好，
    太完美。
    “阿蔚，別問了，也別去猜。”
    我狠下心扭過頭不看他的臉，我知道我們慢慢走到了盡頭，這段感情，遲早都要結束，我卻不知道，它竟然會結束得如此倉促和狼狽。
    “曉藍，看著我！”
    他命令我，他從不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藍，看著我。”
    我終於去看他，在我惶惑地再次想偏離他的注視時，他用雙手捧住了我的臉。
    “紓曉藍，我要你，繼續留在我身邊。我，不會放開你。永遠都不會。”
    我伏在他肩上失聲痛哭，有多久，已經沒有人對我說過“永遠”。
    我以為我這生，都不會再聽見這個詞語。
    我以為，它已經腐壞在我不堪的過往裏。
    隻是，永遠有多遠。
    明蔚，你可能夠告訴我。
    這天本是明家小姐請我和明蔚吃飯，卻因為我的臨時入院而被明蔚取消。
    明蔚憤憤然，我怎麼可能再讓你跟那姓靳的男人見麵。
    我自知理虧，隻得不做聲。
    隻怪明蔚太心疼我這白眼狼，又粘過來哄我。
    他把獼猴桃切成小片喂我，看我咽下。
    “藍藍，什麼都不會改變，我，我們，和你。知道嗎？”
    我點點頭，吃到嘴裏的獼猴桃怎麼混著鹹澀的味道。
    他靠過來輕輕吻我的眼角。
    他輕聲說。
    “我的傻藍藍。”
    那聲音，竟使我沉睡的心髒，忽然就暖如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