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裏的兩個男孩麵麵相覷，小些的那個扯扯大些的衣服，“哥哥，右叔怎麼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呀？”
    大些的那個搖搖頭，繼續給小的喂藥，“不知道，快，還有一點，喝完它。”
    小的接過破碗，就著好的那邊仰頭把藥喝光，然後把破碗還給哥哥，“哥哥，喝完了。”一臉的驕傲。
    “嗯，木頭乖。”被喚作哥哥的男孩摸了摸木頭的頭，把破碗小心地放到一邊的空地上。這是他們僅有能用的一個碗了，要是不小心弄壞了，木頭就沒有辦法吃藥了。
    看著木頭越來越尖的下巴，石頭心裏很痛苦，他找不來藥，也找不來食物，他什麼也做不好，都是他無能，照顧不好弟弟。
    木頭吃了藥，再加上吃的東西少，精力不濟，很快就窩在草堆裏睡著了。破廟裏什麼也沒有，木頭又還小，隻有四歲不能和他們一樣直接躺在地上，於是石頭花了點時間去找了很多幹草回來鋪在地上讓木頭躺著。
    木頭的藥要吃完了，可是他們沒有繼續買藥的錢了。上次買藥的錢還是他們討了好久的錢才攢出來的。但是另一幫乞丐不允許他們再去討錢了，他們人更多，更強大。石頭上次偷偷溜去的時候，若不是右叔去的及時，也許他就被他們活活打死了。
    男孩沉默了半晌，看了看灰衣老者，也就是他口中右叔所在的方向，眼神閃動，似乎在作甚麼激烈的心理鬥爭。
    正當男孩眼神堅定下來，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弟弟，正要起身的時候，破廟裏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男孩以為是其他在這裏落腳的乞丐回來了，正奇怪怎麼今日一個個的都回來的那麼早，平時都是天黑了才會回來。一回頭，卻見一個衣著麵容不俗的人青年人走進來。
    石頭隻見那人四處打量了破廟幾眼，視線並未在他和木頭身上停留，直接走向了右叔。他看見那人在右叔麵前站定，仔細地打量了右叔許久，最終緩緩地蹲下身與右叔對視，半晌，似乎是認出了什麼，輕聲說了句，“原來是你啊。”
    右叔睜開眼，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夏何。先前在茶館的時候，隔得遠看不真切，隻知道這小子過得不錯。現在近距離一看，才知道確實是不錯。眼前這個人，無論從衣著還是氣質都與從前那個陰鬱孤僻的孩子完全不一樣了，若不是樣貌沒什麼大的變化，他都要認不出來了。
    右叔打量夏何的時候夏何也在打量右叔。
    直到剛剛夏何才認出這人是誰。
    從前他在宮裏學武藝的時候，有個教他們的師傅一心想讓夏何拜他為師，跟著他學刺殺的功夫。不過這件事在多方的作用下到底沒成，後來那師傅也沒再提過這事，夏何也就漸漸忘記了。沒想到會是這種方式再次相見。夏何瞧著他布滿風霜的臉，瞎掉左眼，一直藏在衣服裏的左手，以及追他時發現的跛腳，大致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昔日為朝廷辦事，今朝與乞丐為伍。
    實在是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