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支 10、強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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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父皇頒旨讓我嫁去樓蘭後,便很少見到師傅了。
細細算來,我已有近一個月未曾見到他了。
我發現,自己竟不知從何尋師傅的蹤跡。
莫說我,便是父王也不甚清楚。
明日便是社日,我心中總有些隱憂,若師傅不能來看我,我實在有些失望。
“郡主,如何還不安眠?”姑姑見我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不安寧,隻得又披上衣服來瞧我,“婢子給你拿一劑安神丸罷。”
“不必了。”
我翻了個身,不知道是念著師傅,還是念著社日,心中竟無半分睡意。
待到姑姑睡著,我略微披了件薄裘,溜到外室來。
都道春花秋月乃人間美景,卻不想,如今這春月亦勾人非常。
我走到室外,隨意尋了處欄杆倚下。
簷外那輪春月,雖不十分明亮圓潤,還被薄雲隱去了大半,然此娟娟皎影,倒甚得些許寒魄之意了。
“大半夜的,如何在此?”
師傅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我幾乎不曾從欄杆上摔下來,幸而被他攔腰抱住。
他像是有些倦色,眸內也不似從前那般清明。
我摟住師傅的脖子,借著月色仔細端詳他:“師傅,這些天你去了何處?”
“你是在盤問為師麼?”
“不敢,”我本能地低下頭,在師傅麵前,我自然不敢像在哥哥麵前那樣放肆,“隻是有些徒兒有日子不曾見到師傅了,有些……有些思念……”
“思念?”他疑惑,“罰你徹夜通讀經書,你還念著為師?”
“徒兒可不是記仇的人。”
現下想來,若是能日日見到師傅,多讀些經書也是無妨的。
我問師傅:“明日便是社日,師傅會來看我麼?”
“你希望師傅去麼?”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自然希望!”
他將我放下來,我卻不願放開抓著他的手,小聲問他:“師傅,你會來麼?”
“為師素喜安靜,便不去了罷。”
聽得他如此說,我竟生起一絲失落,心裏想著:若師傅不能來看我,那我寧願不去參祀了。
師傅像是察覺到我情緒有異,亦坐在到我身旁,問:“怎麼了?”
我鬆開手,臉上寫滿不悅。
“師傅,這次是我第一次參加社日遊行祭祀,也是最後一次了,師傅當真不看看我?”
師傅未答語,我又接著道:“若師傅不能來見我,我便是選到了魁首,也不會開心。”
“為何?”
“前日我在藥廬,聽元笙先生給我講了個故事。”
“可是凡人與天神相愛的故事?”
“正是呢。”
夜風起來了,刮得周遭樹枝輕顫。
我出來時隻披了件薄裘,此刻覺得有些涼意,忍不住縮了縮身子,繼續道:“他說得那般真,害我一心以為,那是他與泠鳶姑娘的故事,實在氣人。”
師傅抬起衣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過來。”
“什麼?”
他又重複一遍:“過來。”
我下意識往師傅身邊靠了靠,他將我摟在懷中後,問我:“可暖和些了?”
原來是擔心我著涼啊!
我又往師傅懷裏又鑽了幾分,嗅著師傅身上的氣息,道:“這樣便不冷了。”
“情愛這種事很難說清,”他像當初喂我喝藥那般,照舊將下巴擱在我的頭上,“我寧願葵兒,一輩子也不知曉此物。”
我抬頭問:“為何?”
鼻尖正正碰到師傅的唇,想起白日間,哥哥吻我的場景,我依樣畫葫般,小心吻了一下師傅的唇。
他的唇軟軟的、涼涼的,就似他這個人般。
師傅幾乎不曾料到我會有此舉動,直愣了片刻功夫,才問我:“你可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麼?”
“我知道啊……”我有些底氣不足,師傅是生氣了麼?
可頭先哥哥這般對我時,我也沒生氣啊……
“白日間,大哥哥便是這般教我的……”
我話還未說完,便被師傅打斷:“子胤吻了你?”
我點頭:“嗯,大哥哥他……”
話尚未說出口,唇已被師傅盡數封住。
師傅的吻,較之哥哥而言,近似狂風暴雨般,我甚至清楚地感受到師傅的細舌鑽進來,使力撬開我的唇,逼著我迎合他。
我深知自己應付得很僵硬。
從未麵對過如此激烈地吻,直吻到我呼吸急促,心緒有些不寧。
奇怪的是,我竟沉迷其中,甚至期望著對方有下一步動作。
師傅自然沒有下一步動作。
他鬆開我時,見我有些懵滯的神情,替我拭去唇角溢出的涎水。
“葵兒記住了,以後除我之外,不可再讓別人吻你。”
他頭次在我麵前不以“為師”自稱。
我小聲問:“大哥哥也不行麼?”
師傅汗顏:“誰都不行。”
“那,那位樓蘭的二皇子呢?”
聽聞做了他人的妻子,便要在新婚之夜行周公之禮。
我雖不十分明白那是什麼禮,隻是以前聽宮內的小婢子們說起,那是極親密的夫妻,方能行的極親密之禮。
大約是比師父吻我,還要親密十倍罷。
“你喜歡那位二皇子麼?”
“我與他連麵都不曾見過,如何談得上喜歡,隻是父皇之命,向來無人敢違逆。”
我看向西南角的清池,裏麵倒映著被月沁白的桃花。
“若是嫁人,自然要嫁師傅這樣的。”
我這話可不是奉承,雖然師傅同我相處的時日不如哥哥長久,且師父也不像哥哥那般溫柔,可我心中總不自覺地更親近師傅些。
我方才說這話時,腦中浮現出師傅娶親的畫麵,我發現若是師傅最後娶的不是我,心內便會有撕裂之痛。
這樣的感覺,在看到哥哥喂嫂嫂湯藥時,是沒有的。
師傅聽到我這番話,盯著我看了良久,方道:“罷了,明天的社日,為師定會去。”
翌日,初陽才露頭,我便被姑姑叫醒了。
昨日睡得有些晚,今日被姑姑叫醒時,我一直央求著讓我再多睡一刻。
然而姑姑是斷不會縱我賴床的習慣,她命左右侍婢上來,替我梳妝打扮,待到那身五鳳朝珠裳穿戴完畢,姑姑卻有些為難了。
“不知郡主這發髻,該簪戴什麼花飾。”
我看著已經成型的朝雲近香髻,尚還未簪上任何飾物,道:“便簪一朵牡丹罷。”
我隨手將梳妝台上一株絳珠牡丹拿起,正欲遞給姑姑,她卻拒道:“郡主額前的花鈿並非牡丹,世子也是顧忌到此,方命人製來五鳳朝珠裳。現下若在發髻上簪牡丹,同郡主額前的花鈿放一處的話,太不合配了。”
今日這場麵,若不鏨牡丹,我實不知該簪戴何物了。
這時,外麵的婢子來報,說懸世藥廬有東西送來,我想著該是哥哥的藥送來了,命人拿進來,卻不是藥袋,而是一株手掌大小的花,模樣正紅,甚是奪目。
隻是這花樣,不像尋常見過的。
我拿起藥廬留下的字條,上麵寫著:懸世藥廬,謹以蜀葵花飾恭請贈上。
原來這花,跟我的名字一樣,都叫蜀葵。
湊近來聞一聞,是師傅身上的味道。
我將這花拿到手中,仔細端詳了番,顏色不輸國花,嫣紅璀璨,若是鏨戴在髻上,想來也是好看的。
“便鏨這個罷。”
姑姑有些遲疑,見我篤定,她也不再說什麼,隻命左右為我鏨上此花。
外麵的梆子敲了一聲。
我穿戴整齊,雙手交疊橫立於前腰,不知今日城中百姓見了我,該是何等的厭棄。
我本有些泄氣,可轉念想到師傅會來,霎時又重新燃起欣喜之色。
罷了,旁人如何誹謗,是旁人的事,我隻照管自己心中在乎的人,便是了。
梆子敲了兩聲。
我在姑姑和二十個婢子的攙扶下,緩緩從正堂走出,正庭中,早有敞轎恭候。待我上了轎,坐定,看著外麵廊道上,烏壓壓站著一群仆從,默默恭候。
梆子敲到第三聲。
我感受到轎子被抬起,是時,王府外麵也開始有一乘乘的轎子緩緩而過。
從皇宮內院到京畿大道上而行,必經南安王府門前,等到前麵的姊姊們先行過去,方才輪到我。
今日的王子皇孫們,皆摒棄了車輦,轉而馳馬同行。
哥哥一早便隨皇室子弟們在城門候著,隻等出皇城第一輛轎馬吱呀而過後,他們便可啟程了。
我的轎輦排在最後一個,想來應該是看不到哥哥的馬了,然而當我行至城門處時,卻清楚地看到,哥哥還在馬上,一步未動地候著我。
“葵兒今日真美!”
這是哥哥見到我的頭句話。
“大哥哥,師傅今日有來麼?”
因著頭上的飾物有些沉,我隻能頭朝前方,目稍斜視地問哥哥。
哥哥似乎有些不悅,卻還是回答我:“他沒來。”
前麵就是城門了,出了這道門,便會遭城內所有白衣圍觀。
我心中莫名有些發怵,若是讓他們知道,今年的社日,我這個妖怪也參與了,指不定會有怎樣的惡言。
師傅在的話,我尚且有些絲的底氣,可如今師傅並未來。
哥哥彎下身來,小聲對我道:“大哥哥在這裏,葵兒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