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連環水戰
    安然就站在他身邊，被他嚇了一跳，手裏拿著被子，大概是他在夢中掙紮的時候弄到地上了。石頭驚魂未定，回神半晌，才抹了抹額頭的汗，向安然說道：“你怎麼起來了？醫師說你傷得不輕。”
    安然把被子放回到他的床上，說道：“又做噩夢了？”
    石頭把腳放到地上，雙手扶頭，臉色很差。沉默了一會兒，起身說道：“你該吃藥了吧，我去給你端來。”說完向外走去，安然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安然吃過藥，石頭拿了一盤酥糕放在他床頭，強製勒令他在床上休息，自己卻逛到院子裏去了。
    此時院子裏的忙碌卻讓石頭吃了一驚，從李興業私庫裏劫掠的物資全部鋪在院子裏，珠光寶氣、紙醉金迷地晃得睜不開眼，嚴堂主監督著，青竹的同僚和夜苑的留伺人員將物資逐一登記，再裝箱封箱。
    石頭倒是看不明白了，往常偶爾也會劫掠，作為本門運轉資費，但常規做法是封箱直接運回夜殺門，此次如此仔細查驗，倒不像是常規清點，反而像是在找什麼東西。石頭看了看嚴堂主的神色，此刻不管是在找什麼，應該是沒有找到。
    人人奔忙、無人理他、十分無趣，大白天的他又不能到處晃悠，唉！本以為忙活完了能好好玩玩呢，還是回去找安然吧！
    房間內，安然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酥糕一口未動。石頭輕手輕腳的走進去，生怕擾了他。坐在床上，看著那盤酥糕，好想吃，金陵的點心一向不錯。又覺得不應該吃，這不是給安然拿的麼，人家沒吃你好意思吃麼。瞪著酥糕，手不自覺地伸了過去，哎呀呀，少吃點，安然不會計較的，終於下定決心拿起了一塊，竊笑著放進嘴裏，安然一扭頭，睜開眼睛看著他。
    “呃！”
    石頭一下子噎住了。白眼都翻出來了，揪著自己的胸口猛錘了幾下，總算咽下去了。
    “吃人家東西要錢，吃你的東西要命啊！”石頭起身去找水，沒看見背後的安然，偷偷地笑了。
    兩人嬉笑著消滅了一整盤酥糕，安然的精神好了很多，於是坐在床上交流起各自任務的情況來。
    石頭講起來自是添油加醋、天玄地幻，不過四個人一夜之間幹掉了三十五個訓練有素的好手，的確是值得炫耀的戰績。安然的講述卻一如他這個人一般，冷靜、客觀。
    潔白纖長的獸毛貫穿著力道，如同數千枚鋼針割開了安然的衣衫，安然劍劃弧光，殺開一條血路，傷重倒地。
    今晨，雙殺帶著安然、阿明——青竹的另外一人——醜時一刻出發，沒有奔著李宅，而是轉向護城河上停靠著的三艘李家畫舫。
    昨日午後，清蓮境趕到李宅時，進府與李興業交談半個時辰，之後就有五名弟子與李家管家和一眾仆人直接上了畫舫，清蓮境地處玄武湖之濱，最擅水戰，因此武裝布置畫舫作為保護李興業的第一備選方案也是必然。這一切都在安然的監視之下和雙殺的意料之中進行。當李宅起火爆燃，李興業除了畫舫無處可去，整個事件的每一步進展，都在夜殺門的計劃之內。
    誅殺組四人分兩組，雙殺中的老大帶著阿明隱匿在河堤某處的暗影處，其餘二人在李家畫舫上遊兩裏處入了水，咬著呼吸管在水下潛行至畫舫下方，神不知鬼不覺地伏在一艘舫底。
    不到半個時辰，河岸上一陣喧囂，從水下能夠看出二十幾人護衛著一人慌亂地登上畫舫，三艘一起開動了。
    安然耳邊隻有汩汩的水聲，聽不到舫上的情況，雙殺老二示意開始行動，二人攀著船板一左一右爬到側方，頭露出水麵，剛剛聽見舫上人語，安然隻覺肩頭一冷，不知何時觸動船側的機關，一把尖利的刀已經刺進骨肉，舫上同時響起刺耳的鈴聲，十幾人從船上探出頭來，對麵的雙殺老二已經躍起，轉瞬避開幾劍的同時，左右雙刀斷了一人的脖子，刺進一人的胸膛，淩厲狠辣，毫不拖泥帶水。
    安然單手抽劍，格擋開敵人居高臨下的進攻，另一手緊扣船板，借勢蕩起，從十幾人頭上躍了過去落在甲板之上。落地未穩，新一輪攻擊已破風而至，脊背上逼近的劍鋒寒意凜凜，安然身下一沉，避開了身後的殺招，起腳橫掃，踹飛了麵前三人，劍如蛇信，割開了兩個最近的手腕。
    安然正全神拚殺，忽然眼前白光一閃，未及定睛看清來物，胸口已經中了一招，向後踉蹌兩步，一柄拂塵靜默垂順，持在一名青衣少年手中。中招之處火辣辣的，力道不小。
    畫舫仍在行進。雙殺老二滿身血汙，五具屍體倒在腳下，雙刀刀頭血流如注，月色下分外猙獰可怖，敵方將他團團圍住，卻未敢有人動手。
    安然這邊仍然圍攻不斷，拂塵的主人身形飄逸，卻殺機綿綿，單打獨鬥的話安然也不是對手，更何況還要分神去對付來自各處的刀光劍影，他閃身躲過兩次攻擊，一掌打飛了一人，收劍回護的空當，隻聽見漫天呼嘯的箭羽直奔自己而來，又是機關！
    對方已經早有準備躲在附近掩體之下，安然躲避已然不及，回首凝神，劍走渾圓，將自己籠罩在劍光之下，竟然將飛箭悉數打落，隻有一支漏網擦破了左膝，箭雨未歇，敵人又攻上來，安然幾處受傷，行動受限，最終沒有躲過拂塵的背後一擊，潔白纖長的獸毛貫穿著力道，如同數千枚鋼針割開了安然的衣衫，獸毛之下卻是一柄短刀，直插後背，沒至刀柄，安然劍劃弧光，撂倒了眼前幾人，殺開一條血路，自己也飛了出去，傷重倒地。
    舫上兩人已是獨力難支，安然更是危在旦夕，死神已在周身徘徊之時，卻被堤壩上飛起的兩條黑影驅散了。
    雙殺老大和阿明到達戰場。
    舫上的人都在全神擊殺，始料未及還有援手，兩個養精蓄銳戰力滿滿的殺手加入，即刻扭轉了戰局，清蓮境的青衣少年們大半被俘，其餘護衛全殲全滅，即便如此，李興業卻仍舊活得好好的，清蓮境大弟子以一敵三，尚可周旋，一柄拂塵上下翻飛，將李興業牢牢護在身後，雙殺雙人四刀，幾次合力突襲，竟然都不能突破他的防護，阿明想趁他們酣鬥偷襲，也未成功，雙方僵持著。畫舫靜靜順流而下。
    不遠處一座石橋橫跨護城河，墨黑的影子投在河水之上。雙方心下閃念，彼此更加戒備。
    橋下水麵變窄，水流愈加湍急，畫舫快速行進，船頭進入了石橋黑影。雙殺眼神一動，刀已出手。與此同時，大弟子單手抓起李興業縱身躍向石橋，刀，從腳下飛了過去。
    二人穩穩落在橋上，畫舫穿過石橋，舫上之人回過神來已經漂出十數米，再追已然不及了。
    舫上四人看著夜色下石橋上大弟子和李興業的身影，大弟子抓著李興業向前剛剛抬腳，黑暗之中，無影無形的一人，在李興業身後滑出一道烏金的光，慢慢插入他的身體，他失去平衡，直接摔入水中，隻剩大弟子一臉的驚詫錯愕，孤獨無措地站在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