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0、Shaw(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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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裏回蕩這咆哮和低吟,
我在床頭度坐著,
直到黎明,
不住哭喊著“他們來找來我了”……
——Halsey
正三街的那棟別墅區外,一輛Equus剛熄火,裏麵的人正準備鬆開安全帶,車窗上忽然伸出一隻手:
“韓先生晚上好啊!”
車裏人被突如其來的招呼嚇到,看清手的主人後,才喘著大氣搖下車窗,“徐政赫,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個叫徐政赫的男人用戴著皮手套的手搭在車窗邊緣,笑著:“韓先生,我可是特意在這兒等你的。”
“幹嘛不進屋去等?外麵這麼冷,凍壞了,你家老爺子可得心疼了!”
韓東錫正要下車,車門卻被徐政赫鎖住,“韓先生,別急著下車,還有個人也在等你。”
他說著,用下巴示意後麵,韓東錫探出頭,車後麵停著一輛Malibu,車頭大燈猛然亮起,刺得他睜不開眼。
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穿著皮製外套的男子,馬丁靴隨著步子在粗糙的沙礫中緩緩摩挲。
那是地獄惡鬼拖著步伐的聲音。
“韓東錫先生,演技不錯啊!”
他笑得很和善,可車裏人的神色卻逐漸從訝異轉而驚恐。
“探員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裏?”
“叫我Shaw,”他說完,把手裏躍著零星火光的煙頭扔在地上,從口袋中牽出白手套。
“偉成,看仔細點,老師隻教一次。”
Malibu的後座上下來個人,手裏拎著一個半大的箱子,下車,走到Shaw身邊,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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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正三街的路上,黎偉成跟我說:“老師,陳彥林教員被免職了。”
“什麼原因?”
“刑事科學院女生部有人投了匿名信,檢舉他對女學員行為不端,前兩天剛下的撤職令。”
“隻是撤職?”
“目前還沒有新消息。”
“知道了。”
我摸出口袋裏的打火機,點了一支煙——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習慣。
政赫直接伸手過來,把我的煙奪走,說:“我不喜歡煙味。”
從車窗中把煙頭丟出去後,他又強調:“你家小朋友也不會喜歡。”
我無奈地笑了笑:小朋友壓根不知道我會抽煙。
“那個陳彥林,”政赫示意偉成繼續說,“具體講講。”
陳彥林根本就沒有什麼恐高症,跳樓一事,從頭到尾都是這位教員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目的是讓我死。
黎偉成所謂的抑鬱症,也是被他潛移默化引導出來的——黎偉成這家夥太容易上當了。
當時我並沒有懷疑到陳彥林身上,直到我給政赫去電話,提及這件事時,他提醒我:“Shaw,小心那些故作唯諾的人。”
後來,我有一次因為工作緣故在辦公室耽擱到很晚,等到要離開的時候,天幾乎全黑了。
我習慣在離開前,關燈小憩片刻。
窗下似乎有響動。
“呸!這群兔崽子!老子一定會讓他們嚐到苦頭!”
是陳彥林的聲音,聽他那語氣,肯定又是被不懂規矩的學員綁到樹上捉弄了。
“下次要是再不成,就不是綁樹上這麼簡單的了。”
另一個聲音,很熟悉,我回想了一下,是許中耀。
暗夜中,我睜開眼睛繼續聽下去。
“將軍要殺他,直接買通ASN的人動手暗殺就行了,為什麼非要搞成意外事故?”
“他和業斌先生家關係匪淺,美國那邊的背景也暫時查不出來,得讓他死得像意外,免得惹麻煩。”
許中耀的聲音停住一陣,又問:“黎偉成的檢測報告被銷毀了嗎?千萬不能讓他看出數據有問題!”
“放心,那份檢測報告,我親眼看著Shaw撕毀的。”
我聽到許中耀問:“我問你,為什麼偽造的鑒定結論是中度焦慮性神經症?”
“你不知道咱們安江沒有能明確給出抑鬱症診斷書的醫院嗎?能偽造一份中度焦慮性神經症鑒定證明,已經很不容易了。”
說到這裏,陳彥林又忿忿地補了一句:“沒想到黎偉成竟然把鑒定報告帶身上了,真是失算,他都跟上去了,就差一步!真是!”
“算了,以後再找機會好了,希望他不要起疑才好。”
我聽明白了。
黎偉成沒有任何心理疾病,那份診斷報告,一並連當中夾帶的MRI檢測報告,都是偽造的。
之前陳彥林曾不止一次找過黎偉成,說是了解學員情況,我想,陳彥林既是心理學專業出來的,通過談話的方式來引導黎偉成的心理往極端方向走,不是不可能。
我作為教員,肯定不能對學員輕生坐視不管,更不會放心讓“恐高”的陳彥林去勸阻黎偉成。
在我勸導黎偉成的過程中,難保不會出現意外。
如果那天,黎偉成沒有隨身帶著醫院的診療報告,如果我沒有當眾念出來,很難保證黎偉成不會在極其絕望之下,選擇邁出那一步。
我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被牽連是大有可能的。
他們什麼時候離開的,我不知道。
在那張辦公椅上,我一直坐到天黑透。
將軍要殺我,是因為那次談話嗎?
我在刑事科學院任職後,將軍曾經來看過我,按照流程關心一番我的工作情況。
自然,我也按照流程應付了事。
直到整個教員辦公室隻剩我們倆人,他才開口:“Shaw,我知道你是什麼人。”
我微笑,說:“將軍知道所有手下人的底細。”
“你和阮氏,交情不淺。”
“您可能有些誤會,”我稍微坐直腰背,“我以為第一次見您時,已經彙報清楚了,我隻是和阮文越同校……”
他無禮地打斷我:“不,你還是學生的時候,就見過阮業斌先生了,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
“無意中遇到。”
“是無意中的嗎?”
對視許久,他忽然笑著,說:“隨便聊聊而已,別緊張。”
“我知道將軍擔心什麼,”我推了推眼鏡,同樣以笑回應,“我不會成為將軍的阻礙。”
“希望如此。”
一周後,我接到政赫的電話,他辭去美國的工作,來到安江總醫院,擔任主任醫生的職位。
“Shaw,你得清楚,像我們這樣的人,身邊總是布滿陷阱。”
政赫算得上是我的師兄,也是黑頭發、黃皮膚的亞洲人。我們在醫學院聽課認識,他修臨床醫學。
每次的實操課堂上,教授通常會讓他演示手術操作——提到手術實操模範,必定是他。
我入校時,他剛修養好身體,回來繼續攻讀博士課程。
第一次見麵時,他就問過我:“Giga的?”
還沒等我回答,他又開口:“巧了,我也是。”
要說我對政赫完全沒有戒備是不可能的,可那時我和他都屬於赤裸裸的目標,除了結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後來,我設計了那出司機何成意外死亡事故,旨在告訴鄭懷民:別威脅我。
知道小朋友要來安江刺殺鄭懷民的消息後,我第一時間問阮文越:“你特意安排的?”
“這些你不用知道。”
我又問他:“他什麼時候到?”
“已經在路上。”
“我還需要解決兩個人。”
“你定就好,”掛電話前,他留下一句,“反正你家小朋友,肯定最聽你的。”
在這之前,我讓許中耀和二哥提前準備,一起出席將軍升任安江安全總局局長的儀式。
是時候送這些自作聰明的人去地獄了。
站在將軍旁邊時,我腦海中反複想象著小朋友用槍口朝著我,緊張又害怕的模樣。
後來他告訴我:“哥,開槍的時候,我的手抖了。”
即便已經長成少年模樣,小朋友永遠是小朋友——足夠真誠,足夠可愛。
坎達街的別墅,成了他肆意放縱的戰場。
小朋友把頭埋在我的頸窩裏,已經過了變聲期的他,嗓音帶著男人的磁性,還有些許沒完全退化的奶音。
“哥哥,對不起,讓血濺到你了。”
“狗崽崽,你確實得道歉,但不是因為這個。”
我稍微換個姿勢,方便他枕著舒服,問他:“從哪兒學來的?”
“嗯?”
我指著身下他那隻不安分的手,問:“這個,從哪兒學來的?”
他的臉唰地紅了,直接把腦袋別過去,整個臉往枕頭和我的肩膀縫隙間鑽,手卻不願停下,枕頭裏冒出兩個字:“電影。”
“哪部電影?”
“《烈焰焚幣》。”
見我沉默,他稍微探出眼睛來,問我:“哥,你看過嗎?”
“聽過,還沒機會看,”我把他的腦袋從枕頭裏拿出來,“跟我說說,講的什麼?”
“確定要聽?”
“嗯。”
“好!”
他說完,猛地掀起被子,把我連同他自己一並罩進被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