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9、阮文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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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靈魂的詩歌,
隻為你靈魂的黑夜而作,
一經被人窺破,
便要蒼白失色。
——蘇利·普呂多姆
“文越,你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新沙隻怕會被你們鬧得雞犬不寧了。”
“倒也不至於,”徐政赫歪了歪頭,一臉玩笑,“用不著勞你大駕吧!”
他是真不知道闖了多大禍嗎?!
我忍著要下一刻要發火的衝動,抓住徐政赫的領子,壓低聲音,問:“你知道韓東錫背後是誰嗎?”
“不就是……”
“不就是有個做大檢察官的嶽父嗎?”Shaw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我下意識鬆開手。
Shaw穿著一身黑色西服,白光落下來,隱約可見其中有星光躍動——這身西服實在太襯他了。
“Shaw,你……你怎麼也在?”我很討厭自己這點,隻要在他麵前,我永遠底氣不足。
他笑著走上前,碰了碰鼻梁上的眼鏡,語氣輕和:“文越,這件事是我處理的,為什麼不來直接問我呢?”
“Shaw要處理很多事情,我不想什麼問題都來麻煩你。”
“我很空閑,倒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處理。”
他眼神像掃描機似的,讓我覺得很不自在,似乎我才是那個犯下罪行的人。
他又向前一步,問:“我們之間,已經生疏到這個地步了嗎?”
就像當初在克勞德的實驗室裏殺死所有學生一樣。
殺人的明明是他,偏偏我的局促,反而被認為是嫌疑最大的。
我終於鼓足勇氣,擲地有聲地反問他:“你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嗎?”
“ICPO執行委員會探員,”他幾乎沒有一絲猶豫,“有什麼問題嗎?”
“新沙是讓ICPO的探員來督察破案,不是來殺人的。”
政赫看我真的生氣了,終於收起他那副少爺一樣的玩世不恭,正色回我:“文越不會真的以為,ICPO督察此案偵破後,就會有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吧?”
我反問:“難道不是嗎?”
Shaw問我:“你難道不知道新沙的”三五定律”?”
新沙所處國家的國情,我確實不怎麼清楚。
政赫解釋:“新沙的不成文規定,如果是牽連到資本集團的案件,即便坐實了案子的真實性,一審通常也隻會判決有期徒刑五年。在此後的二審、三審中,會以各種理由降低刑期,基本最終隻會以一審有期徒刑五年,終審緩刑五年作為收尾。”
這一點我確實沒注意過。
Shaw又問:“文越,你老實回答我,你家和這位韓東錫先生家,有沒有來往?”
“沒有,”我立刻回答,這是事實,但也是謊言,“毫無往來。”
“那對於你來說,隻是死了無關緊要的人,值得親自跑一趟新沙嗎?”
他這個問題,實在有些傷人。
那個叫什麼韓東錫的家夥,死不死的,關我什麼事。
即便韓東錫的嶽父、新沙的大檢察長,曾經和父親有過一次合作。
那又怎樣?我親自跑一趟,是為了Shaw。
他現在作為ICPO的探員,雖然隻是執行委員會的一名辦公室人員,但終歸領的是警務頭銜,警員殺人,一旦暴露,隻怕餘生都隻能在牢獄中度過了。
他在進入ICPO之前,一係列體檢的結果顯示,這個人的身體、精神,完全沒有一點問題。
所以絕不可能以精神異常作為逃避製裁的理由。
雖然MRI顯示他的大腦兩側的前額葉皮層喙部和顳極偏薄,眶額皮質、前顳皮層等邊緣係統狀態不活躍。
但醫生們一致認為,這跟他超出200的智力商數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當初父親向ICPO遞交推薦信後,不少父親的同僚都在懷疑,Shaw是不是父親往國際組織安插的棋子?
現在他們可不會這麼想了。
畢竟智商到達這個程度的人,任何部門機構,都求之不得。
何況Shaw還是一個無國籍的完全中立人士。
但是我不明白一點,為什麼ICPO的專業醫生,都沒能檢查出Shaw的精神問題呢?
Shaw看著我——他還在等我的回答。
我不得不回答:“我隻是擔心,你們會搞砸。”
“得了吧你,”徐政赫拍了一把我的肩膀,“Shaw做事,你放心,就算真的出什麼問題,我還在這兒,別擔心。”
“不會出什麼問題,”Shaw一臉雲淡風輕,“文越,你見我出過什麼問題嗎?”
確實沒有。
每一個死在他手下的人,無一例外,都死得幹幹淨淨。
“本來要去一趟警署,中途得到你來新沙的消息,這才改道過來接你,”徐政赫示意我們上車,“一起去吧!”
“好,”我看了一圈周圍,問Shaw,“黎偉成呢?不是應該跟在你身邊嗎?”
“金川大學的法醫係找他做嘉賓,講課去了。”
在新沙警署,我見到那位名叫李京浩的警署司長,他正陰沉著臉,連敷衍都不願。
得知我是阮業斌先生的兒子後,他才恭敬地請我坐下,又吩咐旁邊的招待人員給我斟上熱水。
這位司長倒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問:“Shaw,我對韓先生死亡一案,尚有疑問。”
Shaw在我旁邊的位置坐下後,開口:“請說。”
那位給我倒水的招待人員,翻開一早準備好的記錄報告,說:“現場調查得出”韓東錫先生屬於自縊性機械性死亡”的結論,似乎不太準確。”
“嗯?”
Shaw將腿搭到膝蓋上,稍微往後靠一靠,問:“我記得,屍檢是新沙刑偵鑒定處的法醫和我的助理黎偉成一起進行的,如果有什麼疑問,也該當時提出來,怎麼拖延了幾天才說呢?”
“ICPO的探員助理,難道不是得了Shaw的示意嗎?”
李京浩這話說得意味深長,他的眼睛正盯著Shaw,像盯住獵物的鷹一樣。
我故作喝水,借著仰頭的瞬間,想觀察他的神色,結果正和這位司長的眼光撞上,當即被茶水嗆到,咳嗽了好一陣才緩和。
Shaw的手輕輕在我後背拍打,聲音沉穩有力:“我的什麼示意?”
長久的沉默。
直到徐政赫打著瞌睡的腦袋差點撞到沙發旁的茶幾,才猛然驚醒,問:“怎麼還沒結束?幾點了?”
這位叫李京浩的警署司長,分明已經在懷疑Shaw了!
他們倆怎麼還能做到這麼鎮靜自若?
“李司長還沒回答我,”Shaw的語氣溫和,卻暗藏著一股咄咄逼人,“我的什麼示意?”
“Shaw,你是ICPO的探員,隻有督察權,沒有執法權。”
“所以你認為,我私自行使執法權,殺了韓東錫?”他換了個坐姿,又問,“這麼說,李司長也認為,韓先生該死?”
李京浩微微一愣,眉毛不自覺微挑。
挑眉的動作,是情緒產生害怕或驚訝時,尋求確定的心理表現——FACS對AU2的解釋。
Shaw指了指旁邊的那位招待人員,說:“你放一個法醫在這裏,還借故調開黎偉成,是想訊問我嗎?我得提醒李司長,新沙無權對ICPO的探員進行任何刑事訊問,你已經僭越了。”
“是你殺了韓東錫先生的,對嗎?”
聽到李京浩直接問出這句話,我下意識抓緊手裏的杯子,手心裏已經明顯開始滲汗。
Shaw卻不見一絲異常神色,他笑著反問:“李司長,知道你為什麼一直隻是個司長嗎?”
“你想說我自不量力?”
“不,我想說你,太會無中生有,”Shaw站起來,和他眼神相對,“你說我殺了韓東錫先生,證據呢?”
一旁的警員再次開口:“韓先生不是死於自縊,而是人為勒死的。”
Shaw甚至都沒轉過去看那位警員,隻是口頭示意:“說下去。”
我心裏早已像住了一隻大鼓似的,捶得心髒頻繁跳動,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耳膜處連接著心髒跳動的聲音,嗡嗡作響。
“縊頸時的體位不同,頸部通過縊索受到的壓力也不同,此案被害人屬於坐位縊死,一般來說,坐位縊頸者,其頸部承受自身體重的15%~20%,根本不可能致死,以自縊型機械性死亡定論,疑點太多。”
Shaw聽完這個結論,長時間沒開口。
“探員先生,關於屍檢報告的內容,黎偉成先生不在,也幫不到您,”這位警員以為自己立下大功,有些得意相,“您還是如實說了吧!”
”是啊,“徐政赫伸了個懶腰站起來,笑著調侃Shaw,“你一個坐辦公室的文職工作人員,怎麼會懂屍檢報告裏的門道?還是乖乖說出真相吧!”
Shaw沒有理會徐政赫的揶揄,他嘴角銜出一絲笑意,緩緩說:“李司長,新沙的警員,還真是忘形。”
其實,我並不是怕這位警署司長看出什麼端倪。
我怕的,是Shaw會像在實驗室裏那樣,被惹怒後開槍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