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還是跟那些蒙麵大漢一樣打扮的人，但不確定是不是同一夥人。
    不自覺的屏息。微微往右一瞥，隻見謝長安目視前方，嘴角蕩開了抹似冷笑的微笑，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起身，落地，取燈，低頭，前走五步，微微躬身。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沈客都不免暗自一驚。原來，他竟還挺習慣做這些的麼……
    引人，開門。同樣的漆黑棺材，不同於方才的氣息。陰冷之中難抑的血腥味。
    一陣惡寒襲來，沈客連忙捂住嘴強作淡定的退到了一旁。
    然而，這群人還是跟剛才一樣杵著半天不動。血腥味越發彌漫，散的空中滿是。沈客雖然很好奇搬屍體時為什麼沒起生理反應，但想到的原因無非就兩種：要麼自我麻醉，要麼這具身體習慣了。可現在發現，似乎是前者。之前是刺激太過強烈沒緩過來，現在不一樣了，再加上滿鼻的血味，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隻是，還有一點明顯的不同。沈客能清晰的感覺到，那些人不動，而且在看他。寒意從腳底忽的上竄，沈客不禁又往後退了幾步，頭低的更下了。
    然後，後背被一個溫暖的東西抵住了。
    “抱歉啊，在下的這位幫手是新來的，還不能很好的適應。這不，還要在下跟著嘛。諸位大可不用在意，我們隻看財，不管人。請——”
    敵意刺了幾許，半晌，忽的消了。聽到棺材移動的聲音，沈客才如夢驚醒般動了動眼簾。
    可能，剛才是他這輩子眼睛瞪的最大的一次了吧，被嚇的。
    身體的不適早就被窒息的恐怖衝散了。緩緩放下捂嘴的手，沈客發現，這手甚至抖的沒了知覺。背後的手一直都在，似是知道沒了這隻手，他現在一秒就會癱死過去。
    棺材被裝進了那些人的馬車，隨後，有人拋過來一個布囊，謝長安伸手接住了。然後，他們上了馬車，逐漸消失在了兩人來的路上。
    耳邊，響起了謝長安掂布袋的聲音，一聽，就知道裏麵裝了不少。背上的手依然還在，但此番靜寂，沈客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那饒有興致，邪魅狷懶，宛如注視掌中玩物的雙眼，還有餘興未盡的微笑。
    良久。
    冰冷的腳一動，背上的溫暖瞬間便撤回了。沈客呆呆的繞過馬掛好燈，坐上了車。
    “走吧。”
    話語一落，韁繩和馬蹄便隨之動了起來。
    這條路除了那塊空地，前後都隻容得下一輛馬車通過，仿佛就是為各種交易而存在。你我相向而馳，隻問錢財，不問歸處。也不知道，這裏的樹木見證了多少……
    呆累了。抬頭，還是看不到盡頭的暗路，沈客晃了晃腦袋，有氣無力的道：“喂，你怎麼知道，那個和尚會被殺啊？”問題出口，沈客才意識到問的有多愚蠢，隨即咬唇，又道：“我的意思是，之前拉我，還有這次幫我，是為什麼？”他當然知道，全是出於利用。隻是不問出來，心裏憋屈的緊。
    然後，是沉默。
    沈客瞥了他一眼，不滿的嘀咕道：“怎麼，有本事利用我，沒本事回答？這種問題，你的話隨便扯一扯就能讓人聽完啞口無言甚至感動流淚吧？”
    “公子這般……”謝長安轉身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轉了回去，笑道，“在下本和他們說好隻給個棺材，但看到他們來時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不簡單。和尚的死，確實在意料之內。至於拉公子一把，怎麼說，是在下一意帶公子出來，若讓公子再纏上什麼，可就真的是在下的問題了。有些東西，心裏知道就夠了，看，還是少看的好。今日之事已了，在下也不會諱言。走這條路實屬推測，但他們給的錦囊裏確實帶了字條讓我們到這兒來，路上在下已經看過了。如公子所見，這裏慣為交易之所，在下來過幾次，自是有些把握。幫公子說話，是因為一旦他們對公子起意，那今夜絕不會隻留一具屍首。故此，在下隻是為了自己，順便幫公子一把，而已。公子，這些，可是公子想聽到的答案？”
    沈客愣了愣，旋即冷哼道：“你倒還真是知道的清楚。”
    “公子想知道，謝某自當絞盡腦汁給公子一個滿意的答案。”謝長安笑了笑，回手將布袋拋給了沈客。
    “幹嘛？”
    “公子不是聲稱有潔癖麼？如此還幫在下幹髒活，在下自是有些過意不去。加上公子願意聽在下的話，所以事情圓滿的結束了，酬謝，也是應該的。再者，公子不是一開始，就是衝著在下的錢袋來的嗎？雖然公子還欠在下一條命……呐，反正這錢，公子是應得的。”
    說的一套一套的，切。不過，不拿白不拿。錢再髒，也還是錢，更何況是在身無分文、自己也髒了它的情況下。
    接過布囊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掂一掂。那久違的富裕的感覺，啊——
    “誒，謝長安，問你個問題啊。”拿著銀子抬頭，卻對上了謝長安詫異的目光。這目光，真的是詫異！持續了這麼久！看的沈客都忍不住驚訝了起來。垮垮嘴，沈客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似是意識到失態，謝長安頓了頓，婉笑道：“噢，沒什麼。公子想問什麼？”
    “額……這個銀子，一個大概能吃幾頓，就普通的飯？”
    這回，謝長安是真的毫不隱藏的詫異了。